南煦困得不行，脑子刚没转两下就直接死机，陷入沉睡。

他均匀的呼吸声没心没肺，苦了庭川辗转反侧到天明，愁得头发都掉了两根。

次日清晨，南煦早早起床，终于赶在倒计时前把该记录的东西都记了下来，眼看着脑中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南煦后知后觉有了那么点儿复杂的情绪。

系统本就是一个莫名出现在他脑中的存在，他自是希望它离去，可南煦到底又是个长情的，他没什么朋友，寥寥那几个如今也再难聚齐。

他的内心很是矛盾，一边觉得心中难过，一边又在告诉自己它离开是对的，自己不该为此感到悲伤。

“十，九……三，二，一……”

“来自人族世界的礼物已送达。”

“山水一程，后会无期，祝君前路坦荡。”

南煦盯着屏幕上跳跃变幻的文字，停留在最后一句后，再慢慢变得浅淡，最终消失变成一片黑暗，他能感觉到系统在从他的脑中剥离，他靠坐在藤椅上，再睁眼时，脑中再无系统的半点痕迹。

他觉得心中像是空了一块，他知道，那不只是系统离开的空落，而是某种意义上，与一些事物断去联系的感觉，或许那些事物便是曾与人族世界的二十多载过往。

他不会再回去了。

南煦只失神的片刻，就感觉周围环境变化，就如同从前每次升级房屋一样，旅店再次发生改变，空间扩大，房间增多，房屋外墙加固，厨屋独立于旅店房屋之外，由青砖搭建而成，比之前又敞亮气派了许多。

因为有之前多次房屋变化的经验，加之又是眨眼间完成的事情，面对这份礼物，南煦很是适应，他进屋看了一遍以后，格外满意。

这个旅店最初破落的模样还存于南煦脑中，那间屋顶漏雨的破木屋，是系统送给他回到妖界的栖身之所，雪中送炭，而现在改良房屋结构，锦上添花，也算是有始有终。

南煦重新回到院中，坐到秋千上，慢慢晃荡，他似乎在系统消失后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人族世界在他发生意外发生之后，将他全须全尾送回本体身边，又因为那时的南煦没有半点在妖界生存的能力，人族世界的意志便以系统的方式留在妖界，给他发布任务，给予奖励，在必要的情况下指引方向，直到他找回自己的记忆与能力，功成身退。

怪不得那些奖励的物品与功能多多少少有那么些人族世界的影子，因为除了能帮助南煦掌控诸余山，他能给的也只有自己人族世界的那些东西了。

这时，屋后的羊棚中，小样大抵是察觉到了房屋的变化，受到惊吓“咩咩”了两声，南煦听见没忍住就笑出声，那时系统为了给他发奖励，也不知从哪儿给他薅来一只哺乳期的羊，害小羊水土不服好些天吃不进草料，当真是作孽。

想明白这些，之前还被他嫌弃迟钝老旧的系统，好像也有了那么几分可爱的影子，可惜它太过狡猾，直到最后才暴露身份。

南煦自己在院中想心事，栀星走出卧室却是被吓了一跳，房屋结构的改变让他以为自己发生了幻觉，直到看见院中悠闲摘葡萄吃的南煦，他一颗心才安定许多。

正要开口问缘由，南煦却率先开口，“你这几日都不出房门，在做什么？”

提及这个，栀星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挠了挠头坐到藤椅上，说：“我之前好些药材的炼制，都需要足够能掌控的灵力，便一直搁置着，现在妖界灵气回归，从前的问题也都引刃而解，我正在研制一种新药，治疗那些因为灵气环境急剧变化，而对本体造成伤害的药物。”

灾祸时妖界灵气的迅速浓郁和被抽离都发生的十分迅速，虽然这次不如三千年前那般漫长又剧烈，可到底对诸妖的身体造成影响，而三千年前留下的沉疴旧疾也让庭川与静渊吃尽了苦头，若是真有这种药物研制出来，那也算是了结了南煦一桩心事。

“进度如何？”南煦迫不及待问道。

栀星笑着说：“已有些许成效，还需一些时日改良。”

南煦感到惊喜，夸赞道：“你果真是如今妖界最为年轻有为的医师，天赋出众，又怀有大爱之心。”

栀星被夸得脸红，连连否认，“不不不，那些都是对亭书前辈的赞美。”

南煦看着栀星，笑道：“他若是听见，定会让给你，从前繁荣已经过去，如今的妖界，该是新的开始了。”

栀星怔了怔，随后想到了什么，也露出一个笑来。

“西山白氏，有你传承我很是放心。”

他突然想到前些时日耳边莫名听见的这句话，他不知是谁说的，可那道声音，只听见就叫他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