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作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南煦趁机把手收了回来, 差一点就被咬到，他心有余悸。

在山里行走从来碰不到野兽，平日里接触的野物，要不弱小没有多少伤害力, 要不就是被庭川收了性命才摆到他的面前，以至于南煦刚刚一时之间把这山中的鬣羚当成了动物园里温和的驯鹿, 因而并未有戒心，殊不知他好心喂食，对方却还没放弃拿他这个软柿子泄气的主意。

南煦心中戾气渐生, 他只是在人族世界里见多了苦难, 更加任慈宽和一些, 也更知晓审时度势，却不代表他就能心甘情愿被欺负，何况，想要欺他弱的还是他想要驯服的一只鬣羚。

他把手里的南瓜和黄瓜丢到了屋中墙边的竹篮中，此时庭川也收回了手，鬣羚依然吃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看向南煦空下来的手，对南煦突然的变卦感到愤怒，却碍于刚刚得到的教训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不喂了。”南煦说，“攸安，柴棚那边有粗绳，你将它拴在那便好。”

攸安看向庭川，他在路上可是和这大家伙商量好了，到店里给它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让他如何兑现诺言，跟大家伙交代。

庭川接收到攸安的目光，似笑非笑问道：“不牵走，等着店主今夜就烹它的肉？”

攸安：……

别说，南煦还真能干得出来。

庭川拉着南煦进屋，仔细将他的手看了一遍，没看到伤口这才放心，山中野物大多有灵性，那畜牲实在不知礼数，若不是自己反应快，难不成还真想咬下南煦的手不成？

庭川不发一言，面色却不太好看，“你想要那个坐骑？不如我去山里给你另寻一只来。”

南煦有些疑惑地偏头，“既有一只了，这冰天雪地的，还另寻做什么？”

庭川应了一声，再没多说什么，可南煦总觉得他就是想宰了那只鬣羚吃肉，莫不是鸡肉吃腻了，想换换新的口味？

屋外，攸安拍了拍鬣羚的脑袋，“你也听着了，这可不是我不肯喂你吃东西，这店里你咬谁不好，非得咬那个当家做主的，明日跟他示个好，好日子在后头。”

鬣羚根本听不进去，蹄子将地面踏得作响，被攸安生拉硬拽到了柴棚下。

冬日过去了一半，棚子中的柴也用去了许多，虽然前些天天气晴好的时候店内几人都又拾了些柴回来，不过剩余空间容纳一只鬣羚也仍然绰绰有余。

棚子边钉上了用竹条编成的长席，在这雪天里能遮挡不少风寒，攸安把柱子上的粗绳拴在了鬣羚的脖子上，又劝慰了几句，才朝着温暖的木屋走去。

次日清晨，雪停了会儿，南煦和攸安、遥临在院中清扫积雪，他们这边干得起劲，长席后的鬣羚也不安生，不停发出动静表明自己的存在。

南煦有心教训它，并不理会，直到几人吃过早饭，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食物的清香，南煦才提着一篮蔬菜，掀开长席。

饿了一夜的鬣羚脾气似乎被消磨了不少，看见南煦进来也很是平静，南煦把南瓜放到他面前的柴垛上，鬣羚看了看南煦，又看了看南瓜，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能吃到食物一般。

“吃吧！”南煦说，“新鲜的。”

鬣羚犹豫了两秒，终究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凑过去啃咬起来，冰天雪地里难找到食物，它饿得厉害，一个南瓜很快吃完，南煦又把几根黄瓜摆在了柴垛上，这次鬣羚没再犹豫，一口口吃得格外香，吃完以后再次看向南煦，示意他继续喂食。

南煦对上那双眼睛，没忍住笑了声，将空下来的篮子放在了地上，伸手解下绑在柱子上的绳子，牵着鬣羚朝着院外走。

大约是南煦喂的食物让鬣羚对南煦有了些许期待，并没有伤害他，甚至乖乖跟在他背后，可南煦却是将鬣羚牵到了院门口，解开了它脖子上的绳子，拍了拍他后颈上的白色鬃毛，说：“走吧，放你自由。”

鬣羚：？

鬣羚瞪着一双眼睛看南煦，不可置信。

南煦耸了耸肩，他已然看出这只鬣羚有些灵性，也不担心对方听不懂，“你现在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还不是想要寻个时机报复，店内其他妖你不敢招惹，所以最后倒霉的大概率是我，既然如此，我还留着你做什么，浪费我的粮食？”

鬣羚的蹄子在雪地里踩了几下，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南煦也不听，只催着它快些离开，不然庭川可还惦记着它的肉。

鬣羚听到这话，虽是不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鬣羚的身影跑远，遥临从院门内探出头，“店主，你把攸安给你带来的坐骑放走了？”

南煦“嗯”了一声，转身回院，缓声道：“先放回山林吧，这动物脾气倔得很，你越是供养着它，对它有所求，它越是会拿捏姿态，留在店里一时半会儿也难驯服，不如让它自己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