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上的黎铮蒙着面,看起来还很年轻,右耳上、腰上都缀着漂亮的松绿石、猫眼石等等做的珠串,不知道是哪里的习俗,还是单纯觉得好看。他问黎铮,但黎铮不告诉他。
当着黎铮的面,胡非没有告诉燕月明,当时他觉得黎铮有点臭屁,对别人爱搭不理的。而现在的黎铮也一样,当胡非谈起这段往事,他依旧不想说。
沉默是高手的格调。
“他出现以后大家就都在争抢他了,有天晚上他在圣泉池里洗澡——”
“咳。”
沉默的高手不再沉默,打断了胡非兴致勃勃的讲述。胡非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尊重这个朋友的,犹豫着闭了嘴。
可燕月明听得抓心挠肝的,忙问:“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黎铮:“我犯了规,池子里有石膏雕像,只能暂且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同类。邪神的信徒将我带走,我就见到了他们的圣子。”
燕月明:“圣子?”
黎铮透过后视镜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你知道那圣子是谁吗?”
燕月明老实摇头,随即便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是苏洄之。他说他在当卧底。”
那是黎铮和苏洄之的初见,属实算不上愉快。
“对,是他。”胡非开始无限怅惘,神情里饱含怀念和唏嘘,“虽然是假的,可是他就像真的一样。尤其是他踩着玉做的台阶向我们走过来的时候,你没有看到,他好像在发光。”
要让黎铮来说,这就是一个卑鄙圣子坑蒙拐骗的故事。看,哪怕被拆穿了,依旧让人不分真假。
燕月明听得入了神,“后来他的身份就暴露了吗?怎么暴露的?不会很危险吧?”
胡非:“刚开始没有,因为……”
他悄悄看了眼黎铮。
黎铮没说话,他懒得说,就像他当初懒得拆穿苏洄之。可在胡非眼里,当时的黎铮仿佛是故意的,他和那位圣子都很会骗人,否则怎么能在最后关头干翻所有人呢?
燕月明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都忘了外面还是末世,直到大黄突然开始狂吠,而后车子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出现颠簸。
黎铮冷静的声音传来,“是丧尸。”
“啪!”又有什么撞上了车身。
燕月明立刻往车窗外急速看了一眼,“路边还有,应该是从火葬场那边扩散出来了。雨好像小了一点,视野变好了。”
他再定睛一看,“冰雹也变小了。”
黎铮:“胡非,你来开车。”
胡非并不多问,放下碗筷、擦擦手,就过去跟黎铮交接。黎铮拔出了那柄从蓑笠翁处得来的唐刀,走到燕月明所在的窗前。
他示意燕月明往窗子的另一边避一避,随即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风雨在瞬间涌入,黎铮的刀闪电般刺出,扎中了一个从车顶飞扑而来的丧尸的脑袋。鲜血迸溅,是正常的红色,但带一股隐约的腥臭还有荧光。
黎铮收刀、关窗,拿出干净的手帕擦拭刀刃,果断道:“胡非,下个路口右转。”
“轰隆!”
响雷劈下来,如同银龙倒灌,快要将我欲成仙观劈成碎渣。老三隔着几里远,都被震得脚下踉跄,差点以为地震了。
可很快他就知道,对末世来着,这只是开胃菜。
地震未至,可歪楼将塌。
继小丘塔之后,歪楼成为了胡地第二个面临倒塌的建筑。它本就是歪的,靠一柄巨大的剑支撑着,冰雹将它的瓦片砸碎,后又有草鱼王子如同流星坠落。
那一尾金灿灿的鱼,在雨中飞着,在风中降落,“砰!”将楼顶砸出一个大洞。碎瓦、冰雹扑簌簌落下,把客人们砸得包头乱窜。
坐在一楼高台上的Y先生,看着那乱糟糟的场景,最终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起身走入雨中。
“轰隆隆!”
雷声与楼倒塌的声音成了二重奏,也拉开了末日派对的序幕。SB总部大楼前的瓦舍一条街,劲歌热舞更甚以往。镭射灯球疯狂旋转,DJ打碟的动作都磨出了火星子。
“干杯!”
所有人高举酒杯,大声欢呼。
丧尸到了这里,也会跳舞,因为当燃情DJ在麻烦无限公司放音乐的时候,那些丧尸就热爱霹雳舞。他们终将引领胡地新的潮流。
歪楼的倒塌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力,有人推开窗,就看到风筝飞走了。
那巨大的赛博风筝,被一根长长的风筝线系在歪楼的楼顶。楼塌了,线断了,风筝飞走了,但它的灯光还亮着。
风筝上的狐狸注视着下边的一切,倒塌的歪楼、小丘塔的废墟,仍旧浓烟滚滚的火葬场和医院,而后,它又看到了内城的围墙。
无数块不规则的电子屏幕组成的围墙,像黑色巨蛇盘绕着内城。屏幕就是鳞片,播放着胡地电视台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