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顿支支吾吾地开口了：“就上周……不想去学校，也不想回家，就……就……”

这家伙不喜欢上学这件事，秦定和周扬都是知道的，但秦定关心的不是这个，“你一开始的目的地应该不是爱克林星吧？为什么突然转道来了这边呢？”

这是最让人不解的地方，如果霍尔顿按照他之前计划的线路走，秦定其实未必能找到这小子。

“确实不是。”霍尔顿顿了下，歉意地看了周扬一眼，然后说：“小周老师，不好意思，我昨天……”

“没事，没事。”周扬早就猜到之前霍尔顿说他是奔着自己来的这事儿是在糊弄人，此刻倒是没觉得有多惊讶。

霍尔顿咧嘴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其实没有决定好要去哪里，就是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后来在没人的货舱里呆了几天，我觉得太安静了，又不想回家，就来这里了。”

霍尔顿见秦定脸色不佳，赶紧打了一张感情牌：“我最想和小舅舅说说话，小舅舅都好久没回家了……”

“呵……”秦定冷笑一声，无情捏碎霍尔顿投来的糖衣炮弹，“少给自己逃学找理由，真想我也没见你平时给我打电话。”

霍尔顿硬着头皮找了个借口：“那不是……学业繁忙吗？”

“呵……天天逃学的人脑子里居然有学业繁忙的概念，真少见。”秦定毫不留情地戳穿某人的借口。

霍尔顿完全招架不住秦定的毒舌攻击，可怜兮兮地看着周扬，寻求场外援助。

收到求助信息的青年伸手拽了下秦定的衣角，小声劝说：“温柔一点，这么凶的干嘛。”

上将大人低头看了一眼青年，不高兴地说：“他又不是幼崽，那么温柔干什么？”

“你对幼崽也不温柔啊……”周扬无情吐槽。

“那对这家伙就更不必温柔了。”周扬还想说什么，秦定抬手拍了下他的头，武力镇压了周扬的异议，继续盘问起了霍尔顿：“秦韵说你不喜欢读军校？”

霍尔顿犹疑地看着秦定，纠结该不该说实话。

秦定沉声说：“我只问这一次，你想好再回答我。”

片刻，霍尔顿终于下定决心，他很认真地摇头，承认了自己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不喜欢，不想成为军人。”

霍尔顿说完便一脸忐忑地看着秦定，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秦定没有骂人，他只是沉默，沉默了许久，看着霍尔顿的眼神格外深邃，眼里似乎有万千画面闪过，片刻又恢复了寻常。

周扬抬头时，秦定的情绪已无异常，起码看不出丝毫落寞之意，但周扬知道这人心里肯定是有些难过的。毕竟霍尔顿可是他选中的继承人，猛然得知继承人不喜欢他引以为傲的事业，这冲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可人生有关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过多干预，周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左手握住了秦定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捏了捏，给予男人无声的安慰。

秦定垂眸看着身侧的青年，浅浅地笑了一下，才对霍尔顿说：“知道自己不喜欢做什么，这很好。”

霍尔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小舅舅您不生气吗？”

“你已经成年了，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军人只是其中的一种选择，不是你唯一的选择。”秦定缓缓说着，“我希望的是，你成为霍尔顿，而不是成为秦定。”

霍尔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会告诉秦韵的。”秦定沉思片刻，又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可以呆在这里吗？我不想念书了……”霍尔顿越说越小声。

周扬有些不解：“可以转去其他学校啊，为什么不想念书呢？”

霍尔顿偏头看着窗外摇曳的蔷薇花，淡淡地说：“学校……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老师、同学，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霍尔顿其实想说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在学校里和室友打了一架，因为室友一直在炫耀上周交往了多少个女孩儿，又和哪些女孩儿共度了良宵，甚至将其中细节描述的一清二楚，他听得怒火中烧，就出手揍了那家伙，然后就从学校里跑了出来，在外面游荡了一天一夜，一直熬到放假时间才回家。

霍尔顿还想说，在街上游荡的一天一夜里，他其实想过再也不要回家了，再也不要见那些认识的人，他打定主意要去一个无边无际的地方，那里也许是旷野、也许是荒原，无论怎样，肯定没有这些令人烦躁的人和物。

可在货舱里穿过万千星辰的时，霍尔顿突然感觉到一种无边无际、无法消解的孤独感，那种孤独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迫切地想找人说说话，然后就想到了从小到大都在教导他的秦定，还有那个能让他感到轻松的小周老师，这才改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