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跟过来,发现刚才还坐在病房外面等他的陈慕山也不见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护工对她说,“你找46床的病人是不是。”
“对,他去哪儿了。”
“他追那个人去了。”
“什么?”
已经下了一层楼梯的张鹏飞听到护工的话,也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子,反拽着犯人的衣领,从下面走上来,犯人几乎是背挂在他背上,被他拖着向上走,身高差距之下,不得不踮着脚倒退着上来。
他边退边骂,“你脑子有病是不是,你自己都是个犯人,你还追犯人!。”
陈慕山扭过手腕,扣死了他的衣领子,“我规规矩矩服了三年刑,你凭什么逃?”
他说完,抬头看向张鹏飞,露出一丝冷笑。“张教,你比人常队差远了。”
如果不是在医院里,就凭这一句话,张鹏飞真的想跟陈慕山打一架。
两个警员赶紧上去把犯人制服。
陈慕山这才松开手,他手臂上的留置针还没有取,搏斗之下,已经戳歪了方向,血管挑破,受针的手背也全部青了。
他有点后悔刚才在易秋面前装乖,坐那儿等人来给他取针。
这会儿索性也不等护士了,站在楼梯上单手拆掉医用胶带,把针头拔了出来。
“你还敢提常队!他为什么牺牲的你忘了?”
陈慕山不知道易秋也跟过来,语气丝毫不收敛。
“怎么不敢提,我跟他在出阳山上斗了几年,他的功力我比你清楚,你算什么,你有力气没脑子,有技能没反应力,你就知道把事情搞砸。”
张鹏飞眼睛都红了,旁边的狱警连忙喊他,“张教,赶紧给监区打报告吧。还有陈慕山!你少……”
“我已经不是囚犯了,少拿你们在监狱里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听着烦。”
他打断说话的狱警,把针头丢进回收桶,踩着拖鞋往楼上走。
谁知刚走过张鹏飞身边,就看到了易秋。
陈慕山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青紫的手背,想装已经来不及了。
“不痛吗?”
她扶着扶手站立,脸上似乎挂着淡淡的笑容问他。
“不痛就去把衣服换了,把东西拿到停车场,我先过去。”
陈慕山僵在楼梯上,半天才吐“我痛”两个字。
张鹏飞看着陈慕山突然窘迫的样子,像找到了他的命门一样,“翻车了吧?啊?”
陈慕山捏着拳头,“关你什么事!你打你的报告领你的处分吧。”
张鹏飞笑道:“诶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还不死心,给你找了工作你就好好干,好好做人,你一天天跟着她做什么?”
陈慕山不耐烦地往楼上走,“你懂个屁!”
张鹏飞在背后追来一句:“陈慕山,人小秋总有一天会知道你是个什么鬼怪。”
易秋把车开到住院部门口等他,陈慕山一个人提着衣服鞋子脸盆下来,站在车门口眼巴巴地易秋,易秋摇下车窗,“后备箱开了。”
陈慕山抿了抿唇,还想最后挣扎一次。
“我手疼,……拿不动了。”
易秋打开车门,接过他的东西走到车后面,一样一样地放进去。
“你宿舍那边断水了。”
陈慕山这才想起,昨天吴经理群发了一个宿舍断水断电的消息。
“哦,没事,我可以不洗澡。”
“其他员工都家过年了,尤姐说,电费也等到下个月再交。”
陈慕山站在易秋身后,“哦,没事,我就在里面睡个觉,有没有电也无所谓。”
易秋转过身,“你是要在里面当乞丐吗?”
陈慕山习惯性地搓了搓裤腿,“我现在还欠你们一万块钱,我没钱找别的地方住。你不用管我,我一个男的,没那么多讲究。”
易秋关上后备箱,“去我家吧。”
陈慕山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我说,去我家住吧。”
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了,然而他想起杨钊的话,又强行把澎湃的情绪按了下去。
“我不去。”
“为什么?”
陈慕山往后退了一步,“你的狗要咬我。”
“你能对我说实话吗?”
陈慕山看向一边,“实话是……我不配。”
“陈慕山。”
她叫他的名字,“你有没有想过,是我不配呢。”
“你在胡说什么。”
易秋靠在后备箱上,“这世上没有人,值得另外一个人,像狗一样对他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