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背靠着树干,身手解下登山绳握在手里,“陈慕山……”
“你叫个屁!”
陈慕山喘咳着喊道:“你疯了吧张鹏飞,回去!”
“回哪里去?”
他反问,“回家里去吗?等着参加你的葬礼吗?兄弟,我参加太多葬礼了,易队的,常队的,尤曼灵的,每一场我都没有缺席,我已经哭不动了,再参加你的,我就想自杀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慕山的手已经脱力了,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晃动着手臂,试图挣脱手铐,“老子三年前为了救你,被杨钊处决,老子差点肺都没了。你别来送死!你他妈回去啊!”
“你还好意思说。”
张鹏飞似乎笑了一声,“谁稀罕你救我啊,谁稀罕你陈慕山的命,你想当个侠,想没想过,我也想!”
他说完,猛地从树干后面闪了出来,匍匐在地,翻身朝土坡下滚去。
狙击枪的子弹随即追上,在潮湿的土坡上溅起一连串的泥水。
肖秉承眼睁睁地看着张鹏飞身后的泥土,染上了一层血色。
而张鹏飞在距离陈慕山三米之外的地方勉强稳住身体,陈慕山的身体暂时阻挡住了狙击枪的射击路径,枪声被迫停下,所有都捏紧了拳头,所有人都知道,张鹏飞受伤了,他回不去了。
“张鹏飞,你真的…我X,枪眼在哪儿!”
陈慕山试图从张鹏飞的血衣上找到弹孔。
张鹏飞撑着泥地直起身,带着一丝惨烈的笑,对着陈慕山,指了指着自己的肺。
“怎么样……老子还回来了。”
陈慕山摇头,“你到底为什么要来送死!”
“谁说……我是来送死的……”
张鹏飞笑了一声。面对着陈慕山,跪地匍匐,一手摁住不断冒血的伤口,一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挪动膝盖,朝陈慕山一点一点地爬过去。
陈慕山眼看着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他的嘴唇迅速失去了颜色,面如死灰。
“鹏飞……”
张鹏飞爬到了陈慕山的面前,对着他跪坐下来,歪起头,冲陈慕山笑了笑。
“小山。”
他叫了少年时代的称谓,“对不起,在监狱里我把你当个犯人教育……在外面,我也没有好好管过你,小的时候你和小秋都叫我飞哥……结果……我这个哥,最后还要你来救……我太没脸了,所以,我受不了……”
陈慕山看着张鹏飞,“现在又如何?”
他晃了晃自己反吊的手,“你大我多少啊,我不知道我自己的生日,说不定我比你大,你就那么喜欢当个哥,当哥很开心吗?很帅吗?”
“你管老子呢。”
“你少给我老子老子的,你现在下来又怎么样?来送死又怎么样?我也活不了!”
“谁说我是来送死的?”
陈慕山一怔。
张鹏飞咳笑出声,一寸一寸地挪动膝盖,跪走到陈慕山的面前,抬起一只手,握住陈慕山的手铐。
“你干什么……”
张鹏飞没有回答,另外一只手握登山绳,穿过手铐的缝隙,把握在手铐上的那只手,死死地绑在了手铐上。
“你到来底干什么!”
张鹏飞呕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来做一面盾……给我的兄弟……”
“你有病啊张鹏飞!”
陈慕山的声音呲开来,“你以为你挡在我前面,我就死不了了吗?你忘了我后面有狙击枪吗?你是傻逼吗?”
“你懂个屁啊……”
张鹏飞艰难地回头,朝肖秉承和唐少平所在的土坡看去,“你才是傻逼……特勤队有纪律,不能……对着活着的同志开枪……你身上没个盾,他们干不起来,哈……”
张鹏飞扬起唇角,“不过,现在可以了,毕竟,我不是同志,我早就不干了缉毒了,而且,我马上……就死了。”
“白痴!”
陈慕山的声音撕裂开来,“张鹏飞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个白痴!”
“骂吧,哈哈……”
张鹏飞的眼底分明红了,“我本来就一直都是个白痴……小山啊,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在长云监狱里……我一定……会对你脾气……好一些……”
说到这里,张鹏飞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晰了,眼前不断闪回过去的种种场景,搅乱了他的思绪和视线。
他一边说,一边呕出大量的鲜血,“我啊……我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骂你……一定不会总是……把你关到严管队……不给你肉吃,一定不会,逼你……认罪……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