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阳山的“通路”垮了,“鹰箭旗”也进不来,他的那十几辆运货车又成了破车,木材厂的老本眼看就要吃完了,刘成南这一两年,比杨钊还急。隔几天就问杨钊要“活”,杨钊从来不说实在的,只是拿些小钱稳住他。
今天杨钊带着人来他的木材厂吃饭,刘成南很不得把“风花雪月”的厨子给杨钊拎过来。
“我说钊爷,你怎么不去尤姑娘那里了?”
杨钊图凉快,把桌子摆到了露天的堆料场上,桌上摆着十几盘鸭脖,鸡爪之类的卤菜,桌子下面放着一箱子啤酒,桌边摆着个收音机,里面放的是名家说《红楼梦》。
“尤姑娘那里吃腻了,借你这个地方请个客。”
“啧。”
刘成南给杨钊倒酒,“风花雪月都能吃腻啊,不过,我们这儿也好。”
他说着朝木材厂背后的出阳山上看去,“这山风吹着,凉快,钊爷,你请谁呢。”
“陈慕山。”
刘成南放下酒杯,“他从大果岭回来了?”
杨钊夹了一筷子卤肉,“回来了。”
刘成南犹豫了一下,凑近问道:“我怎么听说,咋们在大果岭的那一公斤货丢了呢。”
杨钊没有回答,刘成南也识趣,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诶,自从张寒那小子跑了,我们几个,好久没能孝敬得了钊爷了,这些卤菜钊爷你先吃着,我还叫人搞了一条乌梢蛇(注意:这种蛇是保护动物,是一定不能吃的,此处为反派行为,应该给予批评),这东西好啊,你肯定好这一口。”
杨钊喝了一口啤酒,“张寒的下落你们查到了吗?”
“哼。”
刘成南冷笑了一声,“他不是个贵州人吗?年前我跑亲自跑了一趟他老家,在贵州新义的一个乡下,现在就剩个老房子了,别的什么也没有。”
杨钊点了点头,“不奇怪。”
刘成南不服气地说,“他也是运气挺好的。他在县里的那个二手车行现在抵出去了,家里几口人一夜之间连房子都搬空了。这样看起来,他是个卧底是没跑了,亏我当时还把他当兄弟,分了那么多钱给他,结果,白便宜了他。现在想想,还是人易秋厉害。两三下的,就把他张寒给撬出来了,可惜啊,他小子嘴贱,非要去招惹易秋,把人山哥给惹毛了。因祸得福,让特勤队给接回去了。”
他说完笑了一声,“要当时,张寒和山哥没在大江南打那么一架,我倒是能跟着钊爷见识一下,怎么玩死一个活人。”
杨钊侧头,“你没见识过吗?”
刘成南楞了愣。
其实也不是没见识过,杨钊在出阳山的林场上处决陈慕山的时候,刘成南也在场。
活人,怎么被玩死,那番场景,刘成南一辈子都忘不了。
对于刘南成来讲,陈慕山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们这些人,能混到和杨钊这样的人物同桌吃饭,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产业,经营的怎么样先不说,好歹是个根基。陈慕山什么都没有,他在杨钊身边的立稳脚跟,靠得就是他这个人。边境线上,最值钱往往不是什么车,而是人的一双腿脚,这比任何交通工具都更灵活更敏捷。
杨钊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双腿脚。
后来年纪大了,腿也被陈慕山废了,虽然逐渐混成了个“爷”,但对于集团来讲,这种放在玉窝为集团当个“转运使”的爷,他的重要性,其实根本比不上陈慕山。
很多人都说,杨钊是恨陈慕山的,同时也忌惮他,所以,在发现陈慕山冒死救了张鹏飞以后,杨钊才会在林场上狠狠折磨了陈慕山一晚上,才打出那颗本来应该贯穿他心脏的子弹。可惜那颗子弹最后偏了,打穿了陈慕山的肺,在场的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谁知道,去长云监狱住了三年,他又活着回来了。
虽然吧,身体好像不太好,但这并不妨碍,集团仍然在等着他,上出阳山去带“鹰箭旗。”
刘成南正在回想那一副鲜血淋淋的场景,而杨钊在听收音机里的讲评,正在讲秦可卿判词上的画,说“一座高楼,上有一美人悬梁自尽。”听得刘成南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借上厕所,准备去外面抽根烟。
刚走到铁门口,就看间刘胖子肿着一张脸跑了进来,
“你这是咋啦。”
刘胖子边跑边回头。
“诶,跑什么……”
刘成南边问边朝外看,铁门面走出来一个高瘦的人影,抬手抛来一把车钥匙,刘成南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