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外伤已然结疤，而且他足够小心。

呼，到了。

哪怕仍是在密闭室内，离未却在看到柴房门的一瞬间，感觉空气都轻飘飘了起来。

不过，门被锁了。

离未舔了舔断牙，轻声念起开门的诀。

灵力微弱，便是连这一简单的诀都耗费了不少时间，才堪堪念完。

“吱呀”，门锁开了。

他在尘土飞扬与摞得不甚齐整的柴堆里，看见那黑眼白肤的娃娃。

只不过像在泥巴地里打了个滚，衣衫破破烂烂，浑身都脏兮兮的。

娃娃抬手指了指他，瞬间眉眼都是笑。

“小狗。”娃娃说。

不是小狗啦，离未越过门槛，一步一步走近他。

是你的狐狸。

“送走天帝后，我调动这千世镜去看轮回境里的情况。那时小狐狸便已找到第一世的你，奈何他身上的伤太重，而在轮回境那地方又没充沛的灵力可以供他修养，所以一直到你轮回完十世，他仍是无法很好地调动自身灵力。之后为能帮你救你，还用了些伤身耗命的法子。”

“而你是被惩罚去轮回境里的罪神，自然也不复神之身份，十世都只是肉体凡胎，凡人所遭受的生老病死，全部在你身上来了一遍。”

“天帝想以此消磨掉你的元神，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不过现在想来，幸好那小狐狸不顾一切，追随你去了轮回之境。”

那娃娃，八九岁的模样，但嘴角挂着唾液，陷到柴堆里都不知起身，只一个劲儿地指着离未说：“狗，小狗。”

离未隐隐猜到娃娃被锁在柴房的原因，忍着浑身的疼痛踩上那吱吱呀呀的柴堆。

他想抱抱孩子，但奈何化不了人形，皮毛上也是血块和泥土。

孩子却欢欢喜喜地张开胳膊，说：“小狗过来。”

离未是向来无法拒绝杨随的。

他终是钻进孩子怀里，用脑袋蹭蹭孩子的破旧且发酸的衣襟。

孩子轻轻搂住他，抚着他并不光滑且血迹斑斑的皮毛。

到底是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说：

我下手真狠，这接下来还有九世呢...

第25章 起誓

这是杨随在轮回境里的第一世, 他生来心智残缺，被家人所嫌弃。

当茅屋里再次传出婴儿的啼哭声，男人粗犷的嗓音吼出，令柴房的窗框都抖了一抖。

“太好了, 是个男孩！祖宗保佑, 祖宗保佑！”

那个落雪的冬天, 全家人都在为新生儿的诞生而欢天喜地，整个茅草屋里都洋溢着暖意。

除了这间堆满柴火的冰冷柴房。

离未拖着陈伤未愈的身体，爬出柴房去, 艰难地咬一咬那烧火姑娘的裤腿。

这是杨随那多灾多难的姐姐，因杨随心智不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姐姐在照顾他, 直到父母忍无可忍, 将杨随锁进了柴房里。

杨随还有两个妹妹，年龄都不大，但已经能端茶倒水，帮家里一点小忙。

而今年冬天，她们也终于等来喜讯, 她们有了一个健康的兄弟，父母不再愁容满面, 这个年估计能吃顿饺子。

所以这时候，通红的火光映在姐姐枯槁的小脸上, 也是一抹艳丽的红。

她仿佛呆滞了般, 嘴角挂着笑容, 手上不住地往灶里添着柴火。

离未咬了她裤腿好几下, 都没得到回应。

“嗷。”离未只得撕扯着嗓子喊, 不管不顾地。

因为他除了眼前这女孩子, 找不到其他人来救那在柴房角落，快要冻僵的孩子。

女孩动了，她扭过脸，目光冰冷而淡漠，在接触到离未哀求的目光时，陡然变为厌恶。

“哪里来的野狗！竟然进门来讨食儿了！”

离未被女孩踢出了门，掉进了厚重而冰冷的雪地里。

他伤得太重，竟连凡间少女的一脚都没抵挡住。

雪，压在身上，冰冷从伤口渗进了骨髓。

离未昏死了过去，但又强撑着醒了过来。

他从雪堆里爬出来，抖掉身上的雪渣子，一步一滑向那柴房的方向去。

孩子在唤他：“小狗……”

心念的交流仍在，哪怕离未变不回人形，也无法开口和孩子说话。

他也依旧能回应他，说：“我在。”

从厨房那道门走，估计又会被那女孩发现。

离未咬牙念了诀，生生从墙根撞进柴房里。

孩子被他从四处找来的烂棉絮包裹着，但还是瑟瑟发抖。

这个冬天，太冷了。

努力抖干毛，离未才疾步向孩子走过去。

身上伤口又开裂了，不过没关系，也不疼，只是怕待会儿孩子搂着他的时候碰到，会弄脏手。

“小狗，你好像受伤了。”孩子的身体冰凉，离未庆幸着自己还有一身皮毛，能给他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