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九尾+番外(25)
“嗯......”苏延扣了扣十指,而后抬眼,“首先我还是打心底里承认,我妈妈是个很负责任的母亲,我爸工作忙,一般都不着家,家里都是我妈守着。”
“我妈没有工作,她的工作就是照顾我,从小学开始吧,她就给我定每日任务,每周任务,每月一个小结,年终一个大总结。但每年的大总结里,我都是不及格。”
“因为从小学那会儿开始吧,我的成绩就一直不上不下,而且学什么钢琴啊小提琴啊,都是只能弄出声,演奏不出曲子。”
“再后来她给我报班学画画,什么油画国画都来一遍,但都没有找到适合我的绘画种类。换句话说,我是压根没有绘画天赋啦。”
“反正我在她的要求下学了很多东西,要么都学废了,要么就是中不溜,成不了她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我的自由被她限制,而她的自由又何尝不是被我限制?”
“其实小区里的交流会她很感兴趣,她年轻的时候很会唱歌跳舞,她说她就是当初唱了首歌,把我爸套牢的。”
“但她现在不唱了,有了我之后,她就什么兴趣爱好都收敛,只做我的妈妈,我爸爸的妻子。”
“她这样,我其实心里也难过,但我不敢跟她说,我就没敢跟她说过什么心里话。我太怂了,被她吼成这样的。”
“所以我一直表现得很听话,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首先当然是为我自己能过好一点,其次我想她也好过一点。”
“一个她投入巨大精力和心血培养的废物,除了听话一点,也没什么能让她安心下来了吧。”
“好孩子。”杨随适时说道,“你能说出这番话,你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我想你妈妈知道你心里这些话,是不会生气的,应该会很欣慰吧。”
苏延摇头如拨浪鼓,“不,说出来她肯定会削我。”
“你要相信我,小随哥,我还是了解我妈的。”
“但你不跟她说,她也不会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啊。”杨随说,“你不说她也不说,就各自凭空猜测,问题就会越来越多,矛盾也会越来越深。”
“其实要真的说开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即你希望你妈妈能拥有自己的生活,给你适当的成长空间。”
“但说是不敢说啦,这辈子都不敢说。”苏延仍旧畏畏缩缩。
“其实也不用说。”杨随托着下巴想了想,“说不出口的话语可以用文字表达,我记得安老师说,你作文功底很好。”
“嗯!小随哥,安安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所以少年,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些偏啊。
“我只是前几天和安老师聊了聊你的情况,方便我后续工作的开展。”杨随笑笑,“安老师把你们这群学生看得很重要。”
“她告诉我说,你们是她教的第一届学生,她不希望你们中任何人有一点闪失。”
“小朋友,你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苏延吸着鼻子,趴茶几上奋笔疾书时,离未从楼上颠颠地跑下来。
杨随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萨摩耶扑了个满怀。
“睡饱啦?”杨随呼噜呼噜离未的下巴,笑意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嗷。”离未惬意地眯了眯眼。
小少年忙着遣词造句,没空跟杨随抢毛茸茸。
可喜可贺。
当然就算来抢,杨随也是不会给的。
“小尾巴,你就不想去罗浮山外边看看吗?”
“村长们说,一路往北边去,有一座很大很宏伟的城池,立于天圆地方之中央,汇集东西南北之来客,街道宽阔平坦,上有车马喧嚣人群熙攘,旁有粉墙青瓦雕梁画栋。东西分两市,七十二坊布其中,是所谓人间盛景也。”
“那些孩子要去的,也是那个地方。”
“小尾巴,你不像我,你可以走的。”
“罗浮山虽好,但也不过年年岁岁都是一样景色,你在我身边待了数十年,也该厌倦了吧。”
山神碎碎念叨着,虽然他是说给狐狸听,但目光一直凝望着山崖尽头的云。
狐狸身量长了些,已经变成了少年的模样,脸颊的软肉被岁月削去了些,线条逐渐凌厉,勾出立体精致的五官。
他只是挽着山神的胳膊,红衣与白衣相交相错,一如既往地和谐着。
山神在等着狐狸的答话,杨随也在等着。
但狐狸什么都没说,他慢慢蹭上山神的脸颊。
在嘴唇印上一吻。
这是他的答案。
杨随回过神,怀里的萨摩耶拱一拱他小腹,又合眼浅睡了过去。
“傻狐狸。”杨随垂下眼眸,低低地叹了一声。
与那山神的叹息重叠在一起,被风卷去云絮里藏着,听不出是悲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