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吧,不过你们随时都可以反悔。”钟言原本是想送他们去读书呢,看来一时半会儿劝不动他们。
时候不早,钟言也有些疲乏,撑不住想要睡觉,刚好师兄又一次将头发吹好,正呆呆地看着吹风机研究,他便走过去说:“师兄,咱们一同睡吧。”
嗯?怎么回事?刚好经过的飞练听到一耳朵,立马停住了脚步。
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么?
因为想起了所有事,飞练很清楚陈竹白和钟言的偶遇是怎么来的。虽然自己当年也是用了一点计谋,但说到底还是他们有缘。那时候自己还是清游,经常下山修行,为百姓看病,便听说附近有一片竹林总在夜间冒出清凉香气,像是有鬼却又不见鬼出来害人。
这倒是让当时的自己非常好奇,于是前去一探,然后就发现了这只和竹怨深深结合的鬼。
竹怨鬼并不害人,但却可以召唤阴兵,好在这只并无害人之心,所以自己也没有下手收他。后来又观察了一阵子,自己发觉陈竹白当真人品高尚,这才动了念头,想等到自己离世之后将言儿托付给他。
言儿还小,若能在陈竹白身边再长几百年,便能独自面对大风大雨了。
刚好金佛寺山下出了一口神奇的山泉水,只要喝上一口便能永保不渴,只不过这泉水不能沾染人的贪心。若是取水之人不贪,那泉水便能永永远远地流传下来,造福万民,若是有一人贪心,山泉水便少那么一滴。
自己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算着陈竹白来山下的日子,大概就在自己圆寂那几日。
就这样,两个鬼一见如故,陈竹白确实将师弟养得很好,只是……飞练原本想的是真让陈竹白找到那口泉水,但现在看来,自己圆寂的时候那口水就完全干涸了。
虽说一人贪心只少一滴,可是飞练也没料到人心如此之贪,居然让那山泉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他亲手拉过来的竹怨鬼开始和自己抢人了?
屋里的钟言对飞练的念头一无所知,只知道师兄需要别人照顾。而小逸虽然长大了,可在他心里还是一个孩子呢。
“走吧,晚上咱们师兄弟一起睡,从前都是你带着我,如今也该我带着你了。”钟言再一次伸出手,“那时候我怕打雷,晚上你把我拢在被子里,帮我捂住耳朵。后来我们一起住进陈府,你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我挑。”
陈竹白安安静静地听着,也只能这样听着,因为他当真记不得。可这些往事从钟言口中说出,他仿佛亲眼瞧见了一般,看到当年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
“之前我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总有道人要抓我去炼丹。后来你在陈府布下法阵,从此再也没有道士找我麻烦。”钟言不愿放开他的手,尽管手腕已经涂了药膏,可若想复原还需要一年半载,“如今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鬼,我也成了山头上无人敢惹的大鬼了,师兄,你不必再为我事事操心。”
陈竹白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飞练睡在田振屋里,两人一人一张单人床。临睡前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真是搬石头砸脚了。
第二天,久违的日光照在望思山和白龙潭上,虽然不再下雨可水面还是起了一层白雾。
钟言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因为师兄睡得不好。他不仅睡睡醒醒,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噩梦惊醒。奇怪的是师兄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噩梦都是从前那些,全部都和沙场有关。
现在才七点多,他已经陪着师兄来泡水了,同时听着师兄碎碎念。
“我也不知道那是谁,可是他穿着行军的铁甲,坐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
钟言心想你最好不要知道他是谁,师兄肯定又梦见将军了。
“他很年轻,说将来打赢了仗,发了银子就回去提亲。”陈竹白在湖水里泡得嘴唇发白,“然后他就骑着马走了。”
“什么什么?”钟言原本都不打算搭话了,可是这段是自己从来没听过的细节。
陈竹白仔细回忆着,梦里那张脸十分模糊,但那人说话的声音显然不是大人,还很青涩。“嗯,他说完就骑着马走了,然后我是不是就惊醒了?”
何止是惊醒,师兄简直是叫了一声什么然后醒来的,将钟言吓了一大跳。
“只是我记不住他的脸,而且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陈竹白摇了摇头,“我怎么忘记了这么多事?”
“这个不急,我以前也忘记了好多事,你瞧,现在我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钟言轻声安慰,实则已经在心里策划什么时候下墓给将军鞭尸。陈竹白听他这样说也只能点点头,这事急不来,说不定自己哪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