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白也理清了前因后果:“那么谁最需要开慧,谁就是找横公鱼的人。”
两人心里都有了同样的一个答案,清慧。他若是开慧了,恐怕将会是最难应付的死敌。
但不管怎么说,上山入寺都是明年的打算,陈竹白再半年才会恢复从前的三成功力。但小逸开慧太早也是意料之外,除了会说“要”,没过几天就会对着秦翎和钟言喊“爹爹”和“娘亲”了。
只是他面对陈竹白的时候还是一个字,还不能喊出那句“师叔”。
入冬后的第十天,钟言再不愿意告别也得暂时告别了,因为昨夜阴兵又一次找了来。不能再拖延了,秦翎的吐息必须尽快弱下去才行。长睡之前钟言帮秦翎沐浴更衣,亲手帮他擦干了头发,等到傍晚时又喂他喝了汤。
“天暗了,我不能再拖着了。”秦翎怀中抱着秦逸,孩子的那几声“爹爹”也让他万般不舍,“你们好好的,等我明年惊蛰醒来。”
“嗯,那你好好睡,就当做了个梦,梦醒了就回来了。”钟言不想在他的面前落泪,“冬天我让童花先在院子里种下花草苗,明年醒来你就能看到。”
“好。”秦翎将秦逸交给了钟言,有陈竹白在,他着实放心许多。哪怕再遇上什么事,小言也不会孤身一人。
“点上吧,你好好吃饭,别饿着肚子,我不想你再瘦了。”秦翎见钟言还有不舍便自己先躺好,钟言在床边的香炉里点上了黑相公,亲眼看着秦翎的眼皮开始发沉,渐渐安稳地合上。他一沉睡,气息就变得很微弱,还不如秦逸呼吸有力。
“快点儿醒来,我和小逸都等着你。”钟言将孩子放进摇篮,轻轻地躺在了秦翎的身边。他又一次变回了鬼形,百无禁忌,将夫君的那只手搭在自己鼓起的肚子上,强忍着的泪水终于不听话地滑落下来。
这又会是一个漫长的冬日,钟言闭上眼睛,在黑相公的米香中打算短暂地睡上一会儿。明年所有的事都会了结,他们会离开这里,去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
自由自在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钟言皱起眉头,想不出来,周围全部都是高大的树木,他也走不出去。他一直在原地打转,直到听到耳边开始有了声音,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原来是落雨的动静。
冰凉的雨水不仅响在耳边,还打在了他的脸上,甚至打在了眼皮上。钟言缓缓将眼睛睁开,刚好一滴冰凉的雨滴落入眼中,让他一时之间很难看清。隔了两三秒他才看到面前的人是谁,还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
“你可算醒了,真好。”钟言紧紧地搂住飞练,眼里的那滴雨水顺着眼尾滑落,像是哭了。
“我醒了?我一直都在啊。”飞练百思不得其解,“是你醒了,师祖,你晕过去两分钟,吓死我了。你再醒不过来我就要把那人杀了。”
两分钟?钟言晃了晃脑袋,他可不觉得自己晕过去两分钟,只觉着好久好久,久到过了一年。但醒来之后就看到飞练还是如此让他安心,要是看不到他的笑容,自己不知道要失落到什么地步。
记忆开始敲打着他,他马上扶着飞练站了起来,周围还是那些人,只不过少了欧阳廿、施小明、问灵和白芷。焦味是从烫得半熟的蒋天赐身上散发出来的,透露出他命不久矣的下场。
而神秘的光明道人仍旧打着那把红纸伞,平静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想起来?”钟言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心口一走一疼。就是他在自己的胸口一指,自己便晕过去。
“别动,你心里有‘人心藤’,是我下的藤术。”光明道人说,“我死后三天之内藤术会随之消散,你就会想起来一切。”
“想起来一切?我想起来什么?”钟言着着实实感受到了疼痛,自从他认识飞练就总是心口抽痛,“这藤术和谁有关?”
光明道人指了指站在他旁边的飞练:“他。”
“我?”飞练指了指自己,“我怎么了?”
“到时候你们就什么都懂了,现在……”光明道人将红纸伞收起来,暴露在雨水当中。他蹲了下去,蹲在蒋天赐的旁边,一只手触碰到他烫熟的胳膊。
“你想活吗?”光明道人问。
蒋天赐没有力气点头了。“嗯。”
“那就来当‘我’,成为世间的诉苦人,成为下一个‘光明道人’。”光明道人躺在了他的身边,偏过头对他说,“从我在钢厂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会是下一个‘我’,将来等你油尽灯枯之前,你也会遇到下一个‘你’。你不用担心认不出来,,一旦见面你就会知道了。”
“为、为什么……”蒋天赐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