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也摘了,头发披散在后头,上身平平,那坐姿怎么都不像个女子。
“您……您……莫非?”元墨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男子,我从来就不是女子,一直都是假装的。”钟言苦恼地托着下巴,“怎么办,我把你们少爷给害惨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元墨已经震惊到九霄云外去了,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少奶奶确实长相有股子英气,行为举止也颇为豪放,不裹脚又不爱戴配饰,可他从未往别的地方想过。今日这样一下倒是完全对上了,怪不得总觉着主子奇怪,原来不是她,是他!
“我也不想骗他啊,可我嫁进来那天就装作女子了,后来也没法子和他说。”钟言苦恼皱眉,“如今你家少爷可能有所发觉,就算他没发觉我也瞒不住太久……”
确实瞒不住太久,从前没有圆房,秦翎的手又规矩,从不乱摸,钟言并不担心自己露馅儿。如今圆房了,两人做了夫妻之事就不可能一辈子只做一回,往后不能每回都遮了他的双目、捆住他的双手。
唉,这事好难,钟言索性不装了,先告诉了元墨。然后看着这小孩儿跟着自己一起发愁,两个人愁总比一个人愁有意思。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心里好乱!”元墨抓耳挠腮,“您真是男子?”
“要不你过来摸摸?”钟言掀开肚兜。
“不了不了,您是主子。”元墨赶紧摇头摇手,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位男子少奶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下没辙了所以拉自己下水。两个人愁眉苦脸地面对着面,钟言先开口:“你害怕吗?我把你们少爷给骗了,我不是女鬼,我是个男鬼。”
“少爷怕不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方才我有点儿怕。但这怕不是怕您做出什么来,而是吓傻了。”元墨操碎了心,少爷的正妻是男妻,天啊,秦家居然出这样的大事,“往后我该怎么叫人啊?叫您‘少奶奶’还是‘少爷爷’?还是‘少奶爷’?诶呦,愁死我了。”
小的发愁,大的也愁,最后钟言索性说:“要不……你悄悄地问问你们少爷对男妻的态度?”
“我不知道怎么问啊。”元墨知道少奶奶给自己揽了一个苦差事。
“你这么聪明,肯定能问,抽个时候帮我问问,探探风声。”钟言将重任扔给了元墨,心里轻松多了。元墨只能答应,唉,主子成亲,自己跟着辛苦啊。
之后接连几日都是好天气,一滴雨水都没下,钟言时不时将灵龟拿出来晒太阳,可晒着晒着他眼皮就累了。头顶万里无云,这会儿才初春就有这种日头了?钟言看向天上亮亮堂堂的大圆点,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张开派人说童花回来了已经过了五日,仍旧是一个烈日暴晒的天。钟言原本想自己去找童花,可秦翎说要帮忙,于是两个人一起出来了。轮子椅推出了秦家的正门,钟言顶着日头,一眼认出了坐在地上刨土的小花农,只是老远一看吓得一惊,怎么鼻青脸肿的?
“他被人打了?”秦翎悄悄地问。
“看着像,走,咱们过去问问。”钟言就看不得这种不平之事,想要替童花出口恶气,谁料走着走着他余光里一震,直接停了下来。
旁边是一棵大柳树,就是去年自己让元墨命人砍断的那棵,可是如今它怎么又好端端地长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墨:少爷,就是那个……您对男妻的看法如何啊?
秦翎:我就适合男妻。
第145章 【阳】湿癸柳4
轮子椅又不动了,秦翎跟着钟言的目光朝旁边看去,一时也有疑惑。去年小言几次三番地说这柳树不好,单是和元墨说砍树就说了三四回。元墨和翠儿都是年小却懂事的孩子,主子的交代事事尽心,不可能说这树已经砍了再骗他们。
换言之,元墨也没有骗他们的缘由,这树必定是砍过。
钟言看着这棵柳树,顷刻间被日头晒得有几分烦躁:“怎么长这么快?”
他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却被秦翎听了个正着。秦翎原本就怀疑这树不对,马上就问:“是不是树成精怪了?这树也是来杀我的么?”
“啊?”钟言一低头,和秦翎“求知若渴”般的视线相撞,这人怎么还能这样好学呢?读书人不能什么都学吧?
“没事,你多给我讲讲,将来这树若真要杀我,我自身也能有所防备。”秦翎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成了夫妻间的密谋,“我用不用买把刀来,随身携带?”
“你得了吧,别气我了。”钟言被气笑,不知道该说他心眼大还是反应迟,“你现在是草木皆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