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烈见惯了老奸巨猾的老油条们,乍一见这样个连自己真实情绪都藏不住的少年,只觉着稚嫩得好笑。
更好笑的是他自己,即便到此刻,依然对夏鸢蝶身边有着这样一个少年的存在这件事醋意难消。
……还笑别人,幼不幼稚。
游烈心里一叹,淡然也漠然地踏上楼梯:“她和我是什么关系,和你没关系。”
黎昕被他梗了下,有些气极:“你知道我和她认识了多久、是什么关系吗?”
游烈微皱了下眉。
他短暂地开始思考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夏鸢蝶面前是不是也这么幼稚无知,上来就把底牌掀掉。
想了下应该不是,游总顿时安心了许多。
“知道,”游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事无巨细。”
黎昕眼神慌乱了下,但还是绷住了:“你调查她?她最讨厌没有距离感的人,你也不怕她知道以后,再也不见你?”
“……”
游烈轻叹。
最后两级台阶,他踏上去,懒恹恹地站在过道里,朝少年掀起眼皮:“她讨厌没有距离感的人,我讨厌冒犯我的人。但你知道,例外是什么?”
“?”
黎昕警惕,面前男人虽然倦懒得看着没有半点攻击性,但就是眼角眉梢头发丝都叫他骨子里本能地觉着威胁。
“例外是,在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游烈插兜,勾唇,眼尾漠然锋锐地扬起,他冷睨着少年如漠视,“无论夏鸢蝶那时候每天冒犯我多少次,我都甘之如饴。”
“——”
论一句话的信息量能有多大。
黎昕的脸色变得彻底。
这回离开也更像是斗败了的狗子灰头土脸地逃离。
人走后,游烈在原地停了几秒,他面无表情地转身,上楼去了。
游烈陪庚老爷子多少年的磋磨不是白来的,在家里坐了一个小时,就哄得臧奶奶眉开眼笑了一个小时。
到今天夏鸢蝶才发现,原来游烈在陪伴老人这方面竟然极有经验。
品茶种花喂鸟养鱼他竟然样样都能聊得娴熟。
堪称新时代全方位陪护人才。
如果当初没有分开,他陪她去到夏奶奶身边,应该也会……
夏鸢蝶心思一晃,慌忙被自己截停。
她不能这样想。
这样对游烈也太不公平。
时间过得不知不觉,臧老太太收不住话匣子,已经讲了快半下午她和夏鸢蝶在国外那点经历趣事了。
直到某次扭头,臧美芝才发现窗外天色都有些将暗的意思。
“嗐哟,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唠叨,我拖着小烈说了这么久,你也不拦拦我?”臧美芝嗔责地看向夏鸢蝶。
随即又转去游烈那儿,“小烈,是不是给你唠叨烦了呀?”
“没有,我喜欢听。”
换了地方,游烈仍是那个沏茶的。
清透的茶汤倒入老太太茶碗里,他话并不多,但心诚意静,从没有叫臧美芝觉着刻意讨哄卖好的意思,但句句都能叫她舒服。
是那种做十分说三分的性子。
老太太在心里打了谱。
这可不行。
想着,臧美芝佯叹:“老人的唠叨,你们年轻人哪有真喜欢的?”
游烈提起茶盖的指骨微微停顿。
他眼尾拎起些:“夏鸢蝶知道,我不喜欢说谎,是真心喜欢的。”
夏鸢蝶心神恍了下。
即便游烈半个字未点明,但她还是轻易就听透他的话意。
在过去某些年里,大少爷清高盛气,不喜欢说谎。
小狐狸最喜欢说谎。
还每一次总能被他拆穿。
夏鸢蝶无声抿了唇,当没听到似的压着睫。
臧美芝却没放过:“那你说说,我讲这些,你最喜欢听哪一部分,我下回继续讲给你听。”
游烈终于察觉了什么。
他从夏鸢蝶那儿收回视线:“臧奶奶。”
“说。”臧老太太一副我给你撑腰的模样。
游烈抬手,指骨无奈地轻蹭过眉骨,也恰是时候,助理电话打了进来,他向臧美芝告了歉,去阳台上接电话了。
那边修长身影被夕阳长映入窗内。
臧美芝笑着转回来,一副满意极了的样子:“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良人,难怪我们小鸢蝶儿看不上别人呢。”
夏鸢蝶一惊,回眸:“我可什么都没说。”
“还用你说吗?全在他眼底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聊起来竟像个小姑娘,“你刚才跑去处理工作,他那会儿追问得最多,全是问你在国外过得好不好呀,有没有人欺负你呀,有没有按时吃饭呀,凉着没冻着没的……他要不是你心里那个人,我这下午就是白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