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晚风(261)
陈言:【什么时候到站?】
白语看了眼手里攥着的车票。
白语:【10:18】
所有的消息回复完毕,白语把手机一扣,脸靠着窗边一倚,闭上了双眼。
说实话,去J市的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她现在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妈妈生病、检查、做手术、排气不顺插胃管,哭泣、振作、开心,人一辈子的喜怒悲欢,好像都在这几天经历了个遍。
喜怒哀乐,人间悲欢,医院的病房仿佛就像是把一个个家庭最具象化,最极致化的痛苦与欢乐,都浓缩在了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让人无限度的感受着大张大合的情绪。
白语不过是一个连高三毕业证都没正儿八经拿到手的学生,任平时再成熟,再稳重,一时之间也难以全部消化。
所以,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她真的很累。
几乎是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就浅浅的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快到站了。
车里的乘务人员早早的就给白母准备好了轮椅,还特地派人全程跟着这一大家子。
刚下了动车,白父就催促白语,“你先跑到站外看能不能找到出租车,找不到的话,试试能不能拦住一辆私家车,跟人打个商量,你妈妈等不了车。”
白语在车上没考虑到这层,被白父一提醒,这才恍若初醒,撒开了脚丫子往站外跑。
“跟人说,咱们多给钱!”白父在后面大喊着。
“知道啦!”白语冲身后挥了挥手,连头都没回。
这都十点多了,榕城是个九点就陷入彻底寂静的城市。来往车辆稀疏,榕城站又在城市外围,哪里是那么好打车的。
白母的身体,多受一刻的颠簸就多遭一刻的罪。
白语有些着急了。
一路上跑的气喘吁吁,身形灵活的躲闪着路人,她一边跑,一边做着计划。
她想实在不行,就看看能不能求求出站的人,他们这些人里肯定有人来接,看看能不能蹭一下车。
求一个不行,就求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应该总能有解决的办法。
白语从小到大,都接受着来自身边人的善意。人心险恶这四个字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书本里的抽象形容。在她具象化的世界里,好人是更多的。
白语一路快跑,头一个就出了站,站外果然没有一辆出租车的身影。不过确实稀稀疏疏的停了几辆私家车,白语见状,人跟着视线直直的就准备奔过去。
却被黑暗里出来的人影一把拉住了胳膊,吓得白语一个激灵。
“谁!?”
说着就要甩开胳膊。
“是我,是我,别怕。”
白语听着熟悉的声音,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才慢慢消减下去,人也不挣扎了。
“陈言?你怎么在这!”
白语转过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陈言,一脸惊讶。
惊讶过后,又是惊喜。
不知道为什么,有陈言在,她总是会更安心一些。
“来接你啊,不然这么晚,你准备去哪儿打车?”
说完,还拿手指了指台阶下不远处的白色私家车。
白语认识,那是陈爸的车。
她原本焦急的心,瞬间被抚平,人也静了下来。
这才注意到陈言穿了一身醒目的白色运动衣,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接站的时候,更方便被注意到。总之,挺扎眼的。
可她刚刚出了站就往远处台阶下的马路上看,而陈言又站在黑暗处,这才被她忽略了过去。
“谢谢,陈言。”
“说了,不用跟我客气,都是应该的。”
陈言说这话时,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眼角眉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白衣映面,气质如玉,微风拂过发丝,白语竟然看呆了一瞬。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了神。
她知道就算她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也明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应该。
她在心底又感谢了陈言一遍,都不知道这样的恩情,该如何报答,又什么时候能报答的完。
不过,总归他们是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总有报答的机会,也总该是能报答的完。
陈言不知道白语心里想着什么,只觉得她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在黑夜里尤其亮眼,像受了惊的小鹿般,惹人怜爱又惹人喜欢。
他盯着她的脸,细细端详着,又注意到了白语鬓边微微渗出的细汗,疑惑道,“叔叔和阿姨呢?怎么就你一个出来了,还跑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