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晚风(256)
白母好似没听见一样,继续自顾自的嘱咐着, “不过,妈妈最希望的就是你一开始就找对人。记住‘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喜欢你的时候能变着花的说好话哄你开心,等真的把你追到手了,又往往不知道珍惜。所以找男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刚结婚那会儿,你爸还说让我别工作,男主外女主内,他一个人出去工作就行。幸亏你姥姥姥爷没听他的,坚持让我工作,我也还算清醒。不然单靠着你爸,咱家现在全都得喝西北风。”
“女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工作,这句话你给我记死!”
白母死死握住白语的手,似乎想把这句话刻在她身上似的。
她觉得妈妈此刻的手烫极了,她低着头,想把手抽开,却仍旧被白母死死的握住。
“找男人也不用太看长相,不用找太好看的,顺眼就行。你爸喜欢看人外貌,用外貌来品评一个人,肤浅的很。你将来找对象千万别参考他的意见,一定要做到自己心里有数。”
白母低着头使劲的摩挲着白语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满眼眷恋。
“总之呀,妈觉得,找对象,人品是最重要的。踏实、顾家、善良、对你好就行,当然,再有点上进心是最好的。”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找你爸这种,外强中干,死要面子活受罪。就个皮子好看,会讲一堆大道理,可是做起事来清高不合群,在外面办不了一点事,一点毅力都没有,还爱喝酒的。”
“记住,家和万事兴,只要夫妻同心,没人能欺负也没人敢欺负你们,就算日子过得苦一点,生活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说到这儿,母亲忍了一晚上的泪,此时滴在了白语的手背上,灼热得吓人。
白语的心也跟着一颤。
同时,房门微动,钥匙开锁的声音传来。白母马上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快速地松开了白语的手。
*
夜半。
窗外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雨,房间内闷湿燥热,白父白母似乎睡的不踏实,微微地身子翻转,搞的床吱呀作响。
白语这边倒是安静的很,一点声响都没有。
不过是因为她此刻睁着眼,面对着墙壁,毫无睡意。
她回想着妈妈刚刚嘱咐着她的那些话,眼睛空洞又无神。
从妈妈的话里,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于这段婚姻,白母的伤心和难过,以及再也无法回头的悔意。
她不是傻子,从小到大。父母的婚姻像是一本摊在她面前的书,字迹潦草凌乱,纸页泛旧发黄,一览无余。
一句话总结,就是快乐的时光短暂,互相折磨的岁月绵长。
中间不是没闹过离婚,她刚记事起,妈妈就闹过,爸爸不同意,那时候她以为爸爸是对妈妈有感情,舍不得。
后来这种闹离婚的情况,几乎每隔一两年都会上演一次。最严重的是她初二那次,妈妈铁了心要离婚,喝醉的爸爸直接给在法院工作的姨夫跪下,求他想法子把白语判给他。
白语眨了眨眼,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好笑。白父那时候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姨夫连法条都看不懂,怎么帮这个忙。
后来的后来,白语慢慢发现爸爸不是舍不得妈妈,是放不下脸面,觉得这个社会离婚说出去丢人。
所以,宁肯选择日复一日的软刀子般,折磨着白母,也不肯点头离婚。
再加上姥姥姥爷一直反对这件事,白母总是无法得偿所愿。
所以,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语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刚刚听白母说了那么多。
她仍旧想不明白,但她确切的知道,这段婚姻对于妈妈来说,是蹉跎,是折磨。
可她对白父的感情确实复杂。
男人的一生,一般要扮演三种角色,儿子,丈夫,父亲。
而白父作为父亲,在白语这里是绝对合格的,甚至可以说是优秀。
他会把白语当作朋友一样,耐心的听着白语诉说心事,从来不会脸红脖子粗地同白语讲话。当然,除了那一夜。除此以外,因为白母忙于工作,家里都是白父接送她上下学,平时也是白父陪伴白语更多,细心周道,善解人意,是白语对他的印象。
可作为一个丈夫,白语觉得用无耻两个字形容白父都不为过。
戒不掉的酒,大男子主义,把白母对他的好当作理所应当。因为自己要面子,所以单位集资的钱需要白母出面找朋友借。白语问他会不会心里难受,白父竟然还能理直气壮道,“她是我老婆,给我借点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