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种修行之人,体质与常人不同,恢复复原的能力都很强,通常来说,身上是不大容易留下伤疤的。
但是像解君心这种顶级高手,练的又是专门克制仙门功体的魔气,被他造成的伤口按理说很难消除,起码不该这样快。
殷诏夜自然也明白此事,心中略动,再次打量对方片刻,见他脖颈上果然十分光洁,便道:“以解君心的功力和为人,确实不该消除的这么快。”
他想了想:“你怀疑这个人有问题,解君心不是无缘无故攻击他的?”
慕韶光道:“这个啊,那就得看解君心是不是一个无缘无故的人了。”
殷诏夜道:“他的性格疯疯癫癫,心情莫测,确实不能以常理忖度,但是往往又别有深意,也不能说完全是随心所欲的。要说他那天当中做出杀人之举是因为此人身上有什么问题,那很有可能,可为何最后没真动手却又说不通。”
慕韶光道:“是不是顾忌着眼前的人太多,公然造杀不利?”
殷诏夜道:“他想杀谁,想做什么,不会有任何顾忌,也没人能拦得住。”
“哦,是吗?”
慕韶光摸了摸下巴,慢悠悠地笑了起来:“我对解师兄的了解不多,看来这还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慕韶光随口这么一说,只把殷诏夜说的心里面一阵不痛快,顿时又想起之前慕韶光和程棂那点事。
他脑子里诡异地冒出一个念头——怎么一个程棂还没干掉,你嘴里又冒出个解君心来。
觉得他有意思,不会下回又去招惹他了吧!
其实殷诏夜这个想法倒还真的不算错,魔神这些弟子,慕韶光本来就是要一个个招惹过去,谁也不放过的。
殷诏夜本来想警告慕韶光解君心这个人凶残且危险,让慕韶光离他远点,但转念一想,以慕韶光的性格,说不定更得冒出来一句,“那我就更喜欢了。”
于是,殷诏夜还是闭了嘴,将两人的话题从解君心身上扯回来:“你是不是怀疑解君心会跟这个人动手,是因为他跟岳长青的死根本就有关系?”
慕韶光点了点头:“如果这样的话,他就将会是调查出为什么岳长青没有泥人,却会有跟庆雍同样症状的关键人物。”
慕韶光这样说,不光是因为看到这名弟子身上的伤觉得有疑点,更重要的是,慕韶光发现他的外貌跟之前泥人摊上的老者所说的都能对上。
那么假设在庆雍刚刚出事的时候,来过青石镇上的就是这人,卖泥人的老人可是说了,他离开的时候明明也已经中了邪。
但面前这个人看上去好端端的,岳长青……却死了。
慕韶光道:“这事很可疑,我想岳长青和庆雍,或许未必是同样的死法。”
他没再提解君心了,而是认真地与殷诏夜探讨事情的各种可能性。
殷诏夜以往最烦做正事的时候有人跟他东拉西扯,这回,却难得的走神了。
他在心里想,这种感觉真不坏。
像这样代表着同样的阵营和立场地坐在一起,心情平和地讨论事情,想办法去寻找同一个真相,是他从小到大很少有过的经历。
在他生命中,出现最多的情感,只有仇恨和孤独。
可惜,琉璃易碎,烟花易逝,一切美好终不长久。
他回手触碰胸口,那里冰冰凉凉,藏着一块血玉,正是上一世拯救他也操控了他的玉灵。
上一世,因为殷诏夜的手下在殷诏夜不知情的情况下杀害了程棂的生母,以至于原本只是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彻底反目。
后来殷诏夜与程棂约战,妫海腈又趁机从旁边暗算,将他重伤,才会彻底将他逼入了绝境。
当时殷诏夜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是这块玉灵作为天降机缘出现,帮助他打退敌人,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相对的,玉灵可不是平白帮助他,而是一点点夺取了他身体的操控权,压制了他的神识,让他成了个被封在自己肉身中的活死人。
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殷诏夜是从小被人给害惯了,意志力和求生欲都十分顽强,他默默蛰伏忍耐多年,最终还是一举用魂力吞噬掉了玉灵,重新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可是除了头颅之外,他的全身已经化为玉石,从此再也不能进食,没有触觉,也感受不到任何人体肌肤的温度。
最终,殷诏夜自爆而死。
生时,人人只知道他是魔神弟子,祸世魔头,死却死的尸骨无存,默默无闻。
在七情阵中,他重新感觉到了心灵的悸动,欲望的渴盼,也曾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一切都已改变,自己或许也有了放下过往,获得新生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