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解君心的诸般言行一直在他心里萦绕。
慕韶光知道,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可他此刻只是觉得满心疲惫,什么也不想做。
他御剑飞驰了一会,一路上长风掠过身畔, 行过高山水湄, 好一阵子停下来,恰好看见下面一家酒肆长旗飘飘,开门迎客。
慕韶光御剑落地, 走了进去,要了一坛花雕, 坐在那里闷头自斟自饮。
他酒量不佳,这回却喝的又快又急, 连饮几杯之后, 只觉得由喉咙到胃里都烧的火辣辣的,听得旁边那桌上有人正在寒暄:“相逢既是有缘, 尚未请教道友仙号?”
旁边有人便答:“在下不才,乃是穹明宗栉雨峰门下弟子孟小秋,那位是我师弟,属朝云峰门下,名叫荆楚。”
穹明宗这个名字一报,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更何况栉雨峰和朝云峰还分别是掌门和前掌门的直属,就更加不可小觑了,其他人一听,连忙纷纷道了“久仰”。
“二位兄弟可当真是好福气!想必既是如此,你们一定能时常见到芷忧君吧。我们对芷忧君都是仰慕已久了,可惜一直缘悭一面,实在是遗憾。”
孟小秋和荆楚平素已经被这样羡慕惯了,但听到有人仰慕慕韶光,还是都感到了与有荣焉。
荆楚笑着说道:“芷忧君的性子低调安静,即便在穹明宗也是不怎么会露面的,我们能有幸得见他的次数也不是特别多,但只是能得他指点两句,就能令人终生受用不尽了。”
一名修士赞同道:“确实如此,要说我没见过芷忧君,其实又还算是见过。就在上回的泥人一案中,我曾在万树谷之外见到唐郁主持公道,查找真相,当时就甚为敬服。还奇怪怎么此人如此聪慧侠义,之前竟然没什么名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芷忧君,可见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另一人口快地说道:“就是,怪不得那些凶残的魔头们都动了心——”
一句话出口,他自己一顿,知道是失言了,连忙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要亵渎芷忧君。我只是觉得,芷忧君实在是风采无双……”
孟小秋道:“道友不必紧张,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芷忧君向来爱慕者甚多,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无论是谁也好,这等凡俗间的小情小爱,芷忧君生来道心坚定,从来不萦于怀,却必不可能理会他们。”
荆楚性格活泼,笑嘻嘻补了一句:“是了,芷忧君连我们掌门都不怎么搭理,掌门师叔有时候还会发急呢,哈哈。”
慕韶光被议论的时候多了去了,原本也没怎么在意他们的话,一直听到这里,唇角才不禁隐约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当时先有问旻,后有步榭,无论是师徒之间还是师兄弟之间,都要么是相互离心,要么是不知所踪,他也不愿再与人多生纠葛,再加上另外一点隐情,才会选择处处冷淡示人,刻意保持疏远。
可是避来避去也无济于事,如今依然所有的事都弄得一塌糊涂,问千朝是那样,解君心又是那样。
慕韶光有的时候也不免去想,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总是给他人带去痛苦。
他给自己斟了杯酒,一抬头灌了下去。
慕韶光把酒杯放下来,刚要再喝,忽然他神情一凛,猛地向着几名修士说话的方向看去。
那几个人相谈甚欢,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但慕韶光还是觉得不对,一沉吟,拿着酒杯站起身来,向着那一桌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慕韶光半低着头,那些修士们并没有在意他,其中一个正在说道:“可惜我就是没见过芷忧君的真容,不知是何等的仙姿玉貌……”
慕韶光一个踉跄,手中的酒杯一倾,酒水就全洒在了他的后背上。
那个人正说到兴头上。他本来也是个修为不低的剑修,但却根本无法察觉到慕韶光靠近时的气息和脚步,冷不防被这杯冰凉的酒泼在身上,不免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来。
可是未等他回头询问,忽然就“啊”地一声叫了起来,感觉到后背上的皮肉好像灼烧一样的疼痛,衣服被酒泼到的地方散发出了一股黑烟。
“这是什么东西?!”
“不好,这里有邪物作祟!”
那黑烟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猛然胀大,向着慕韶光包裹上来,慕韶光早有准备,一翻腕剑已出鞘,拦腰横斩!
黑烟在慕韶光的剑气下溃散,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不清,跟着“铛”的一声,慕韶光的剑势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紧接着,他的对面出现了一道人影,徒手握住了慕韶光的剑刃。
慕韶光面色冷酷,斜身旋腿,踢向对方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