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收到消息的殷诏夜、叶天歌和程棂等人匆匆赶来了。
他们是想为慕韶光助阵,却没有想到会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
那个普普通通的唐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高贵如神明的男子。
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解君心也来了。
他从来就知道慕韶光的身份,也看见过慕韶光的真容,甚至就在不久之前,慕韶光还以这幅真容在他身下,被他抚摸亲吻,肆意索取。
他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原本不应该为了这一幕而惊讶。
可是解君心,也同样在此刻远远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慕韶光此时的姿态,看着他寂寥而冷彻的双眸,突然觉得一阵凉意,似雪花般落上心扉。
他和那些人的不一样又在哪?
因为他特别卑鄙吗?
借着那些错乱的记忆,凭仗自己与一个不该存在于世间之人的联系,窃取了一份不配拥有的幸福。
慕韶光的温柔与在意,床榻之间的缠绵与脆弱,全都是为了步榭而展露的,而此时高高在上的冷漠与疏远,才本应该属于他。
如果他所有的谎言和欺骗被慕韶光所知晓……
解君心感到了眼睛的刺痛。
他看着慕韶光,如同以前无数次在黑暗中凝视骄阳。
不容其他的人再说什么做什么,天边忽然铺展出了一片金色的霞光。
云层绚丽铺展,金红色的太阳在其中沉浮,壮阔的景象占据了半片天空,蓦地,一座宝盖香车从被无数仙姿玉貌的俊秀男女所簇拥着,从云层之后浩浩荡荡地驶出。
“穹明座下弟子,恭迎芷忧君回山!”
车帘掀开,问千朝从上面走了下来,笑吟吟地上前,将手放在了慕韶光的肩头。
慕韶光的身侧多了一个人,顿时冲淡了他身上的孤高。仙门的两名师兄弟俱是白衣飘飘,身披霞光,并肩而立,说不出的美好和谐。
一如当年的……步榭。
问千朝凝视着慕韶光,冲他行了个礼,亦笑着说道:“师兄,我来接你回穹明山。”
慕韶光冲问千朝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夹谷家主失声道:“问千朝!”
这对师兄弟的关系看起来很好,而且对目前发生的一切全无惊讶之色,夹谷家主彻底意识到,自己的一切计划,其实从一开始就失算了。
“是我。”
问千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夹谷家主,笑着说道:“怎么,我和我嫡亲的师兄相互勾结……您老有意见?”
夹谷家主满头大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等!”
程灵突然惊觉,御剑而起,一直升到与慕韶光平齐的高度,深深地看着这个人,也完全彻底地看清了那张绝美无伦的脸。
多可笑,他之前骂了那么多次慕韶光,觉得那些迷恋此人的都是无聊的疯子,但实际上,真正的蠢货和小丑是他自己,他早已沦陷在这人的脚下而不自知了。
原来真实的他是这个模样,样子变了,但那神情与气质,其实分毫未改。
怪不得,怪不得。
慕韶光回视程棂,等待着他说话。
其实程棂该有一千句一万句的话来质问,来发泄愤怒,来找回面子。
但那些他通通都不想说也不想知道,他只是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之前,都是为了骗我吗?为了从我身上得到……情报?”
慕韶光道:“重要吗?”
程棂怒道:“重要!或许对你不重要,但是对我,重要!”
慕韶光垂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地一动,然后他抬眼,发现解君心也来了。
解君心御剑站在另一边,对着慕韶光,话却是跟程棂说的:“他是我请来魔域的。”
程棂道:“你说什么?”
解君心道:“魔神刚刚去世的时候,我察觉到了合虚中有叛徒,当时唐郁又十分畏惧此地,意欲逃离,向穹明宗求助,我便与慕仙君达成了交易,邀他来到这里顶替唐郁。他的真实身份我一直知情。”
解君心果然不愧是连慕韶光都能骗过的男人,他在这种情况下顷刻间就能说出这般虚虚实实的话来,倒一下子把众人给绕住了。
如果按照解君心所说,那么这件事都是解君心和唐郁的责任,慕韶光用不着给合虚任何交代,合虚和穹明宗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没人再能拿此事做什么文章。
程棂本来就性格直爽,这样一听,不禁迟疑,问慕韶光:“真的?”
慕韶光停顿片刻。
而后他淡淡说道:“是交易,仅此而已。”
程棂道:“你——”
慕韶光截断他的话:“我接近你,是因为你是魔,我恨魔。”
程棂猛然怔住。
那一瞬间,他没有生气,而是突然想起来,他曾无数次在慕韶光跟前叫嚣着,“总有一天要痛打那个慕韶光,灭了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