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人为你坠落人间(50)
现在回望过去,已不觉有什么。
“好像没听你说过,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赵兟轻描淡写地道:“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太熟。”
蒋畅失语了。
“我父母自由恋爱结婚,那会儿刚二十出头吧,婚后矛盾很多,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后来各自再婚。”
“那你……”她踌躇着,要不要说下去,又怕戳中他的伤心事。
“我是跟我奶奶长大的,其实我很对不起她,她受我的气,还要为我受家里人的气。学《陈情表》的时候,语文老师哽咽了,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我没有反应。现在才懂得,‘乌鸟私情,愿乞终养’包含着怎样的感情。但已经来不及了。”
蒋畅眼眶有点酸,她受不了他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他的过去。
她代入进去,那样的童年,得多憋屈啊。
“你这回要是哭的话,我就没有纸给你擦眼泪了。”
他有些无奈,可能没想到,她这么敏感。看电影也哭,听他说这些也哭。
蒋畅“噗”地笑出声,“刀我别用亲情刀。”
却彻底把泪笑出来,一下子刹不住,一个劲地往下流,她想去伸手擦眼泪。
赵兟说:“别用手,会把化妆品揉进眼睛。”
他找背了包的路人女生借纸,低头,在她眼下轻柔地揩拭,说:“我后悔了,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更后悔的是,这实在有使苦肉计的嫌疑。
大概有些卑劣了。
这副画面,在路人看来,估计挺神奇的。
怎么会有人参加漫展,走着走着,就哭了呢?
还有一个高个子帅哥替她擦眼泪。
蒋畅不敢直视赵兟,看着他的领口,既是觉得丢脸,又觉得害羞。
他没有碰她其他部位,力度控制得很轻,或许是常年抚猫练出来的,指腹的温度隔着纸巾,若有似无地传递到皮肤上。
她仿佛成了闹脾气的小猫,这么被他顺着毛。
可她没有猫受得那么心安理得。
他的温柔成了巨大的陷阱,她掉进去,闷头乱撞,也找不到出口。
蒋畅从他手中接过纸,小声说:“我自己来吧。”
赵兟见她眼泪止住了,才说:“好险,你再哭下去,路人估计就要报警了。”
“哪有那么夸张。”
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情绪容易波动,有时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他说:“应该说情感丰沛,不必向我道歉。”
看着她有些红的眼睑,顿了顿,又说:“这是你对世界的反馈方式,也许,比我的麻木要好。”
“麻木?”她反问。
“这些年,我逼自己不要太在意外界的人或事,到现在,就成了一种‘麻木’的状态。所以不会大喜大悲大怒,我好像,已经失去了这些表达。”
蒋畅说:“没什么不好的,自私一点,冷漠一点,你就是无坚不摧的。”
她有太多的痛苦,是一些小事带来的。
她明明不想这样。
赵兟稍稍一抬眉骨,“很新奇的一种说法。”
她认真地说:“整个社会都在倡导奉献精神,其实对于个人来说,不添乱就很了不起了。更何况,你也不是冷心冷肺,你只是……”
说到这里,她卡壳了,突然觉得语言的贫瘠,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在我们不熟的时候,你送我花,帮我付款,还有烧烤店那次,你还会喂猫。你所谓的‘麻木’是保护自己,又不是针对别人。总之,你很好,很好,真的。”
赵兟右手握拳,抵着唇,轻咳一声,“你才是却青请来夸我的吧,一把年纪,怪不好意思的。”
场馆里冷气开得很足,蒋畅手指绞着纸,后知后觉的,脸有点热,拿着团扇,给自己扇了扇。
“你没看过你粉丝给你的表白吗?那才叫言辞诚恳,感情浓烈。”
他摇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说,“你也可以当我是你的粉丝嘛。”
“她们喜欢我,你也是吗?”
蒋畅被口水呛到了,拍着胸口缓过来,眼睛瞟到别处去,“我是喜欢你的……歌的啊。”
“就这样吗?”
“不然呢?”她快步走起来,“快结束了,你朋友那边要收摊了,不是说要去帮忙吗?我们快走吧。”
赵兟笑笑,跟上去。
蒋畅换下汉服换给却青,走到外面,热浪袭来,一整天待在场馆内吹空调,热得顿时冒汗。
赵兟的朋友邀请他们一起去吃饭。
“却青也在,你实在怕尴尬,不想去的话,我就拒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