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前任们都想和我破镜重圆(146)
整个事情很简单,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蒋家豪买通了刘阿姨,让她假意约许西柠出来取证,实际上只是一个圈套。
本来刘阿姨想借儿子猝死大闹一场,找寰宇集团要赔偿,情真意切地喊她许记者求求你了许记者你真好心啊许记者我只有你了,然后转身就把她卖了。
“我想帮她儿子讨回公道,但她想要的,只有钱而已。”女孩的眼睛仍然是澄澈的,澄澈得让人心疼。
温南森定定看着怀里的女孩,她遍体鳞伤,脆弱得好像碰一下就会碎掉,即便这样,她心里竟然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只是简简单单的难过。
——为她想帮助的人,选择伤害她而难过。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那么好,人会为了利益做出任何事情。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个过于善良的人,我因此而爱你。”
温南森俯身,宽阔的肩膀替她挡住了从天上落下的雨水。
他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眸中是深切的不忍:
“可许西柠,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善良。”
*
上辈子,温南森第一次见到艾琳,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壕里。
当时苏伊和格朗特两国交战,战火连绵数月,在布雷平原进行最后的拉锯。
一旦战线推过布雷平原,苏伊就能长驱直入,一路北上吞灭格朗特,而假如战事能拖延到十月,北方进入严冬,擅长极寒作战的格朗特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布雷平原成为最后对决的战场,双方不断投入大量的兵力,宛如绞肉机一样死了不计其数的人。
温南森路过,他不忍见到这么多鲜活的生命逝去,选择当了一名战地医生,从死神手里抢人。
他在那样严酷的战场上,遇到一个纤瘦的女孩。
她把栗色的头发盘在帽子里,小脸被烟熏得黢黑,背着一个大包,蜷缩在战壕里,攥着铅笔的笔头在泛黄的纸上速写,时不时被流弹溅得满身是土。
温南森问旁边的男人,她是谁。
男人啐了一口,说她是个非要上战场的疯子,千万不要靠近她。
后来同样的问题,他问了艾琳。
艾琳掀起纤长的睫毛,露出一双海一样湛蓝的眼睛。
她眼里有着明亮摄人的光,那光彩让她脏兮兮的小脸变得明艳动人。
她说我是个记者,战地记者。
我来这里,是为了把战争的真相说给全世界听。
她的报道和对战争惨状的速写被发回国内,通过报纸传到家家户户,战争的惨烈被她用劣质的笔头和锋锐的笔触描绘出来,反战情绪在两国民众间高涨,想要“停止战争”的愿望被普通人提出,以举牌游行的方式愈演愈烈。
但战争是会带来巨大利益的。
她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那些人买通了战场上的军人,让他们暗中做掉艾琳。
在战场上死人太过正常,甚至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他们偷偷篡改了艾琳的地图,诱导她走进雷区。
地雷轰然炸起的时候,艾琳下意识挡住脸。
远处的精灵在那一刻出手,无形的屏障在她面前挡住了爆炸的冲击,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炸断了腿。
温南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不干涉战争的结果,也不帮助任何一国,他只救治伤者,当伤者死亡的时候,他会平静地离开,投入新的救助。
他不在意任何一个个体的死亡,他活得太久,见得太多,他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只抱着一种淡淡的悲悯。
但为什么偏偏救了她?
温南森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和他一样,是这场疯狂的战争里唯二不在意结果的人。
他们不想要谁赢。
他们只想要和平。
那天晚上温南森照例查房,逼仄的病房里挤满了呻|吟的伤患,女孩缩在墙角的行军床上,地下昏暗的蜡烛照亮她脸上无声的泪痕。
温南森问她哪里疼,他还有最后一片止疼药。
艾琳摇了摇头,她说我知道是谁想杀我,是马丁,他的父亲死于战争,两个哥哥死于战争,在他入伍后,他的母亲和妹妹在饥荒中死去。
她抬头看向男人,烛火映照在她清澈的眼底,猛地跳动了一瞬。
她说我想要让战争停止,我想要和平,我想帮助成千上万像马丁一样的人。
我想帮他,可他却想杀我。
“战争让人变成怪物,所以我不怪他。”
艾琳低声说,“……我只是,有一点难过。”
地底潮湿炎热,缺少通风,周围萦绕着哀嚎和咒骂,还有伤口腐烂挥之不去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