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在上(58)
又一千年,山魑偶尔可以聚成人形。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聚成人形的时候,那人抚上自己的脸,将自己狠狠的揽在怀里,让他喘息不得。
山魑问他,“我是不是很像你的老情人?”
那人戳了戳他的额头,叫他少看些凡人的话本,都是骗人的东西。
后来他聚形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便日日待在那人的小房子里。缠着他给他讲故事。故事说完了,便缠着他讲他自己。
他说,他曾是个混蛋,辜负了某个人。
可当他问某个人去哪儿了的时候他便闭口不言。
后来山魑彻底聚形,再不会突然化做一团气,漂浮不定。
山魑越来越觉得那人很熟悉,眉眼之间,举手之间,都与脑海中某个影子重合。他问他们是不是曾经认识,那人便复杂的看着他,叫他莫要多想。
山魑开始频繁的头痛,一些画面不住的涌入脑海,直到有一天,那些画面终于连接了起来。
“原来我爱上的却是白帝上神。是魑僭越了。”
白帝少昊拉过山魑抱在怀里,“我不是,我只是御长风。你爱的御长风。”
“可我,不爱了。”
山魑推开白帝跑开了。怎么原谅?如何原谅?怎么接受?如何接受?
宫里的勾心斗角还历历在目,陷害谋杀就在眼前,那人冷漠的脸,无情的话语,如何能忘?那刀插进胸口的疼还在,如何能好?
“玉米,玉米。”山魑念着御念的乳名,那是他唯一的挂念。
可他找不到,从一个城,到另一座城。没有。从一座山,到另一个山。没有。全都没有!
是了,他已经是凡人了,说不定正在等待轮回。山魑想到了地府,他要去地府。
“够了!”白帝抓住了他,“地府是你能去的吗?你不要命了!你刚聚形不久,难道还要我再等你两千年?”
“上神这话说得奇怪。魑不过山间一异气,如何值得上神等候?上神莫不是活得太久失了神智?”
“㟴离!”
“上神所唤何人?”山魑不甘示弱,白帝却突然笑了,真好,这般肆无忌惮的模样才是他啊。
“跟我来。”白帝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走,山魑挣扎了几下,发现无用后便不动了。反正他是要去地府,要去找他的玉米。
那是一个小院子,屋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叫喊,屋外一个男子来回度步。终于,孩提的哭声传了出来,所有人都换上了喜悦的神情。
山魑被白帝拽着隐身在屋里。待孩子出生后便放开了山魑。
小孩被洗净抱好放到产妇旁边,屋外的男子也进来了,看着他的妻儿,很是喜悦。
“恭喜老爷夫人,是个小公子。”
“好好。”男子喜不自胜。
“相公可为我们的孩儿想好名字了?”
“当然。叫御念,就叫御念,王御念。”
“好,御念,御念,我的小念儿。”
山魑一步步靠近那孩儿,跪坐在地上,伸出手又收回。他的小玉米啊,灵动的双眼还湿漉漉的挂着泪痕,是他的孩子,和当初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滴又一滴泪落下,往事一幕又一幕,那样清晰。那人的温柔,那人的冷酷,孩子刚出生的模样,第一次站立的模样,第一次为他抚去泪痕的模样...怎么舍得?要怎么忘怀?
白帝上前抚住颤抖的双肩,将人搂在怀里,“阿魑,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
“让他压着我的手臂安眠,让我被他嚷得头疼,让他骑在我的肩上玩闹,让我被他的功课操碎心。让我牵着他走路,让他跑向你欢呼,让我举起他飞翔,让他在你怀里做梦。让我给他喂饭,让我陪他成长...阿魑,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好久好久,白帝听见一个声音,他说,
“好。”
第四十四章
已是深夜,宫中的依然气氛很沉重,太后的遗体已经被安置在其寝宫。当初先帝与先皇后合葬,燕柳儿便开始设计修筑自己的墓陵,她不愿意死后还要与先帝在一起,故而选在了皇陵边上,离那人远远的。如今倒不用担心皇陵的问题,只是……
“禀皇上,摄政王,在这宫中,送到贵人桌上的吃食必是经过层层检查,若要在这中间下毒几乎不可能。如此说来,怕是只有在上桌前最后一次检查以后被人下了毒,或者被掉了包。”御史大夫赵蒙回禀道。他不知道为何死的是太后,但如今却也只有按原计划进行,已无路可退,本就是破釜沉舟,左右只剩个小皇帝在这皇宫深院,要杀他太容易了。
“这酒是水,本是为朕准备的,朕担心母后身子,便在上桌时和母后的酒换了。所以不可能是在上桌的时候被掉包。这毒,怕也是给朕准备的。”历临渊很疲惫,也很亢奋。通红的双眼,像只发怒的小雄狮。没时间哭,没时间悲伤,他要找出欲杀自己,害死他母后的人。这些人,他们表现出来的面孔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他还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像一个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