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星辰(141)
陈羡垂着头, 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看起来不太舒服的蹲姿。
她有些看不过去,主动就地而坐然后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也坐,毕竟他们这番谈话不会短短几分钟就潦草结束。
“很喜欢你又不敢太喜欢你,你大概体会不到喜欢上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是什么感受, 不敢暴露出一丁点的爱慕, 不敢肖想他半分。”岑以眠无力地说。
陈羡这才有了些松动, 他看向岑以眠的眼睛, 声音冷冽:“谁和你说我们不是一个阶层?”
这些小心思藏在心里七八年, 在暗无天日的角落生根发芽。
如今终于站在阳光下被人观赏, 她蓦地一身轻松。
岑以眠耸肩:“对于还在上学并接受你资助的我来说, 你就是那颗高不可攀望尘莫及的星星。”
虽然早就从孔益林那里听到过岑以眠对自己的心意,可真真切切地有她亲口说出时, 陈羡发现自己的心疼远大于欢欣。
不敢去想她的心意是如何被自己践踏的,这么多年小姑娘一个人在玻璃渣中找糖吃, 又是如何安慰自己再坚持一下。
还有那次她是什么样的心情主动提出要和他结婚,是不是对他存有一丝期待,而他都做了什么,陈羡无比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不是你不好,是你太好了,好到让我觉得有压力,好到让我怀疑……”她哽咽到讲不出话,吸了吸鼻子再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
“怀疑你对我的好全部出自于对我爸,你老师的愧疚。”
如果说刚刚岑以眠提起存折的事时,陈羡还有一丝心存侥幸。
那么此刻岑以眠就是直接将最后一层遮羞布也给撕碎。
她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陈羡自嘲地笑了一声,低声说:“怪不得。”
“什么?”她没太懂。
“知道了那些事,你很难不怪我。”他的手隐隐颤抖,浑身酸麻无力。
这也是为什么昨天陈羡没有和岑以眠一起去给老师扫墓,他独自一人时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却做不到和她并肩站在老师面前。
岑以眠有些气恼,语气也冷了几分:“我从始至终说过怪你么,他是怎么死的我比你更清楚,他去救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不幸被洪水冲走,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羡心里有些燥,想捏根烟叼在嘴里,但女孩身上果香的洗衣液味抚过鼻尖,这个念头又被他压下去:“老师那天本可以不用出家门避开这些危险。”
这是陈羡始终过不去的一道坎,如果老师不是帮他克服心理障碍,那天就不会离开家,市区发洪水的时候他也不会遇难。
“他不是那样的人。”岑以眠平静地开口。
她的父亲她最了解了:“两点,一,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放任你堕落有违他的教师职业操守;二,那天就算他在家,还是会主动要求加入志愿服务出去帮忙,这个避不开,他的性格就是这样。”
邻居家的灯泡需要换的,谁家小猫爬上树的,谁家飞进去一只麻雀赶不出去的,她爸都会主动帮忙。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陈羡,才发现他眼底的青色很明显,倦意也很明显,她顿了顿问:“自从我在游轮上出事之后,你就一直休息不好,还患有分离焦虑症。”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陈羡习惯性隐藏自己的脆弱。
如果不是岑以眠那天把他和医生的谈话偷听了去,她都要信了陈羡的话。
她冷笑:“那怎么算严重,到时候发展到手部神经性痉挛影响你的工作,这才算严重吗?不管出于愧疚还是弥补,你做的都已经够多了。”
那天医生就是这么对陈羡说的,她都听到了,医生推断了最坏的结果:“如果不尽快干预治疗,那很有可能发展到手部神经性痉挛,以前有过这样的案例。”
在地上坐久了,突然站起来还有点头晕。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缓了缓,呼出一口气不敢再去看陈羡的脸,她怕自己舍不得放他离开。
“陈羡,放过你自己,也别再管我了。”
她的声音克制疏离,极力忍住伤感,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一些,“希望你飞的高一点远一些,天上的雄鹰不该被这些陈年琐事绊住脚。”
午后的阳光很足,木框的玻璃窗被太阳射的反光刺眼,岑以眠站在窗前背对着人,她闭上眼害怕眼泪会挤出来。
玻璃上可以隐隐看到身后的人影,近乎一米九的身高把她笼罩围困。
陈羡离得她很近,超出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他的声音靠近岑以眠的右耳,低哑的嗓音震的耳膜有点痒:“说完了么,说完了换我说。”
“我以为我做了这么多,你能明白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