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240)
他们同是神明座下眷顾的“竞争者”,却也同是光明播撒人间的“合伙人”。
没有人比步峥更清楚塞缪尔的真实模样。
在他看来,这位被神明甄选出的、黎明的大主教,身上确实拥有着神性在某些方面的究极体现,但人性却淡薄近乎于无。看似悲天悯人,其实行事极端恶劣,比他还要更加不择手段。
这样一个人,此刻却“眠眠”“眠眠”地挂在嘴边。
如此亲密。
步峥只觉极端刺耳。
谢眠本来该是他的东西。
“眠眠”,本来也只是唯独他一个人能够叫的称呼。
塞缪尔把玩着胸前十字架。
“我记得,刚刚我们在修道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隐晦地提醒过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以为我和眠眠之间的关系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对待他的那位兔子朋友,也该更谨慎些。然而你却还是动手了。”
他微微歪头。
“所以,分明是你动手在先,怎么现在突然对我这么生气了呢,议长阁下?”
步峥红色的眼瞳收缩。
“——你!”
“塞缪尔,你明明知道,那兔子是实验的‘废品’,必须要有人进行回收——”
塞缪尔却握拳敲击了一下手掌,打断道:“噢对了,还有一句提醒我忘了说。恕我直言,议长阁下,你的工作效率稍微有些低了。神喻已降下三日,你非但没有带回‘那样东西’,却还有精力分心他顾,就不怕吾神责怪,降下神罚吗。”
步峥话没说完就被他堵在口中,几乎想要吐血。
塞缪尔说的没错。
他这次前来S市,一方面为了谢眠,但更主要的,却是为了取回神喻中的那件事物。
然而下午他在修道院中被塞缪尔阻拦,之后又被黑暗议会的怪物设局缠斗,受伤不轻,还中了旁人暗算,此事只能被搁置。
事事不顺还被嘲讽,让他几乎想拔出蔷薇之枪。
而塞缪尔却仍在勾唇微笑着。
沉郁夜色笼罩这方钟楼,夜风萧索,他那落在地上、张扬的、扭曲的影子也顺着风声猛烈摇晃。
他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
步峥脑海里警铃大作。
下一刻,地上的阴影忽然凝聚成型,如同巨蟒一样涌出,张牙舞爪地朝他汹涌袭来,甚至将整座钟楼撞破,遮蔽空中悬挂的血月光芒。
轰然巨响之中,步峥瞳孔紧缩,“你疯了——!”
他下午所受的伤还远远没到恢复的程度,对上塞缪尔,在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胜算大概不到五成——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
得逃!
步峥后退两步,却被脚跟后方突兀出现的阴影绊倒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牵动身上伤口,传来一阵剧痛。
但他已经没空起身,只咬牙取出“魔术纸牌”,想要发动能力转移空间,可倏忽间,周围阴影忽然如同潮水一样消退,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确实是幻觉。
周围的建筑完好无损,而塞缪尔站在他面前,假模假样地好奇问道。
“议长阁下,你难道是因为任务太累了,所以才坐在地上,想休息一下么?”
步峥一口气憋在胸口,这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又被塞缪尔耍了就是真傻子了。
他沉沉道:“塞缪尔,如此违背吾神定下的规矩,你几次三番对我动手,究竟想干什么?”
塞缪尔:“议长阁下说笑了,我又怎么会对你动手呢?不过都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我当然记得——黑暗混乱的灾祸之源随时可能降临,最大的敌人还在旁窥视着我们的世界,黎明的教徒永不会相互厮杀,我又怎么会主动伤害自己的同伴?”
他微微笑着,朝步峥伸出手。
“来,起来吧。对于吾神的神喻,还有那样东西的下落,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些提供帮助。”
步峥阴沉凝视着他,权衡再三,理智总算将被戏耍怒气压下,拧着眉缓缓抬起手。
塞缪尔微弯下腰,却没有去握他的手,两指间却突兀抓出了一样东西。
繁复诡秘的花纹镌刻其上,里面蕴含着莫测的力量。
那是“魔术纸牌。”
塞缪尔微微笑着继续道:“……不过,议长阁下,你之前惹我的好朋友生了气,我正寻思着给他一份怎样的赔礼才好。这份赔礼,我左思右想,还是由议长阁下来出更有诚意。”
“议长阁下,我猜你应该不介意吧?”
步峥的手僵在半空中。
塞缪尔拿着纸牌,在胸口划下十字。
笑容非常恶劣。
——
浴池。
褚言落到他唇上的吻隔着两根手指,终究并未真正接触到肌肤。
褚言的吻,比飞鸿踏雪更加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