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热乌龟(30)
许愿默默在心底想,他下一句话应该是不用。
“不用。”
果然是这样。
许愿瞬间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这样不好,便低头抿住唇盖住笑意。
“那手机号呢?”女生倔着问。
她比当时那个男生倔,当时那个男生没问到这一步,陈蕉便也没回答这一问。
许愿低着头看脚尖,胡乱猜测他会回答些什么。
……不会是欠费停机了吧?
她思索了下,还挺有可能的。
许愿听见他一声笑,伴着夜风轻轻抵达她耳边。
“这个啊——”谢惊休拖长了尾音,柳叶眼微微弯着,她悄悄竖起耳朵仔细听。
“那你得问站在药店门口的那位了。”
许愿怔住,蓦地抬眼,却撞进一双眼睛,含着笑意的,灯光流转的,秋波涟漪。
四目相对,她指尖无意识捏紧了塑料袋。
谢惊休慢悠悠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挑眉:“听懂了吗?”
女生垂了脑袋,脸涨红了,道歉:“对不起。”
随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又有谁进了药店,风铃声作响,像猝不及防的音乐结尾高潮,又随着玻璃门合上戛然而止。
许愿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在拿自己当挡箭牌。
谢惊休这才慢慢悠悠从灯杆下朝她走过来,影子伴着脚步慢慢靠近,许愿举了举手上的药袋子,道:“先找个地方坐着吧。”
他的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却仍是一片红,血凝结在表面。
路边有长椅,许愿坐下后,把袋子递给他,谢惊休指尖顿了顿,抬眼瞧她一眼,接过了袋子,打开,里头是一包棉签、一瓶碘伏还有一盒创口贴。
他拧开碘伏瓶子,拆了根棉签出来,伸进瓶内沾了沾,偏头去够伤口,不知是不是伤口位置有些偏的缘故,够了几次棉签也没点在伤口上,又大抵力道没控制好,他疼得“嘶”了声。
许愿在旁边看了半天,望着他消毒消得困难,最终叹了口气,犹豫着开口:“要不然……我帮你吧?”
谢惊休停下动作,把棉签递过去,低声道:“麻烦你了。”
许愿摇摇头,接过了棉签,盯着他胳膊半天,伤口位置不太好,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最后抬眼问他:“你胳膊能抬起来点吗?”
谢惊休“哦”了声,听她的话往上抬了点,就一点,仍旧不好下手。许愿无奈,抿了下唇,最后泄了口气,伸出手指托着他的手肘轻轻往上抬。
她努力避免皮肤接触,尽量仅用指甲盖那块儿去托,但不可避免,仍是触碰到了点,皮肤摩擦着隐约贴在一起,是连体会温度都失败的隐约,存在感却偏偏强得很。
托到合适高度,许愿就飞快松手了,低着头,小心翼翼举着棉签去碰他的伤口,动作很轻,沾着碘伏的棉签冰凉凉的,柔柔点在伤口处,不疼,有点痒。
谢惊休垂着头瞧,许愿的丸子头松散了些许,有几根头发落下来,顺着颈侧滑进衣襟里,她消毒消得认真又仔细,生怕弄疼他一样。
消完了毒,许愿自然而然吹了吹伤口,一口气刚吹完她身子立马一僵,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太合适,多少有些逾越。
“抱歉。”她立即道歉。
他似乎笑了声,但太快又太轻,飘散在风中,许愿没太听清,像恍惚中的错觉一样,随即,头顶上那道声音传过来:“没事。”
许愿去药袋子里翻找了下,拆了张创口贴,撕开包装,小心地给他贴上,肩膀一松:“好了。”
她抬头,对上一双眼睛,才发现谢惊休一直盯着她看,不由愣了下。
谢惊休睫毛振了振,往下挪开视线,道:“你头发有点乱了。”
许愿恍悟,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果然,快散架了。
“谢谢啊。”她拆了头发,轻巧地重新挽了个,套上皮筋,又摸了摸,确认没问题了才松手,“那我们现在回学校吧。”
许愿收拾了下长椅上的东西,站起身的那秒,肚子突然叫了一声,清脆。
她定格住,然后听见了他的笑声,这回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听见了,从唇间溢出的“噗嗤”一声,很清晰的一声。
尴尬,好尴尬。
她正大脑疯狂运转着要怎么化解这份尴尬,长椅上那人站起了身,微弯腰,平视她,眼底笑意涟漪。
“附近那家面馆,味道真的还不错。”他歪头强调,又问,“可以请你吃面吗?”
灯光下,她迎上他的目光。
谢惊休就这么望着她,光影在他脸上描摹五官,眼角微扬,琥珀色瞳孔沾染笑意。随着弯腰的动作,衣领松松垮垮向下垂着,露出两侧锁骨,深陷处被打下阴影,温润的白,像她腕上那串白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