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仙途(940)
见老人笑了笑,“也只能吃鱼,家里只有鱼。糖醋还是红烧?”
“都可。”招凝含糊道。
“好。”他却应了一声,转而向厨房去。
招凝几步跟着,“我帮您。”
老人没拦她,只把她打发到灶台后看火。
招凝看着老人从院后的大缸中捞出两条大鱼,那鱼儿出水时挣扎的厉害,但很快就不动了,宰鱼,净鱼,动作很慢,却也没有过分生疏。
直至厨房一阵忙活后,今夜的晚饭,糖醋鱼,红烧鱼,加早上的小菜。
招凝直至坐在石桌旁,端着碗,都还带着愕然。
就听老人说着,“多吃点。”
招凝没有再多说,只应了一声“好”。
她一口鱼肉,一口饭,不见多动,滋味好不好吃,招凝吃不出来,她没有吃过其他人烧得这两样菜。
晚饭比早饭还沉默许多,吃完,日头便已经完全落下了。
招凝洗了碗碟,看老人在厨房里收拾。
弄好,招凝便回了房,房门阖上,她坐在桌前,看着未点燃的油灯。
等到光线完全褪去,招凝在昏暗的室内已经看不到油灯了,她才缓缓抬起头,小心走到门边,倾耳听了听,没有声响,微微拉开窗户,却见那边灯火依旧是明的,她咬咬唇,躲在窗后,有些迟疑又有些焦躁。
就在这时,余光中却见光线暗了,她略惊喜,再看去,果然对面的灯火已经熄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招凝循着白日里注意的方位,摸到房间后侧的窗户,刚推开窗,正要出去,却迟疑了片刻。
她回头看了看,又在身上摸了摸,从袖袋中翻出一个长生结。
招凝不知自己袖袋里何时有了此物,长生结上做点缀的玉扣温润晶莹,似是不菲之物。
她又在身上找了找,确认身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便转身将长生结放到油灯旁。
做完这些,这才回到后窗,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又小心翼翼翻过篱笆,向下午回来的那条岔路跑去。
招凝不知道,她刚离开小院,她房间里忽而晕开星点银光。
老人的身影从银光中浮现,并没有去看空无一人的床铺,而是走到桌前坐下,胳膊半撑着桌面,一指灵光点亮油灯,拿起她留下的长生结,借着油灯细细打量着。
奔走许久,招凝在接近五更天的时候才看到一座小镇,镇子大门紧紧闭合着,她抬眸看着,镇头火把映着的石字。
“永宁。”
确实是永宁县城,可是招凝却没有喜悦,她甚至掀起了几分惊惧,这不是记忆里的镇头。
她记得当时镇头在几大帮派的混战中波及了几次,镇头两个大字缺“丶”少边,而眼前这个陈旧的镇头却是完整的,没有丝毫修复的痕迹,甚至像挂在上面有数十年了。
一瞬间,心口剧烈的跳动中,不知是接近一天一夜未睡,还是巨大的惶恐笼罩着。
招凝一直缩在镇口,直到接近卯时,镇外有驴车托着木柴来,许是常年送木柴,老驴都知道了路,赶驴的老头耷拉着脑袋打着瞌睡。
驴车停了,老头打着哈切,“怎么今天早了些。”
他揉了揉眼,转而就看到镇头一个小姑娘眼睛通红的盯着他。
老头一激灵,“哪来的小丫头,怎么大清早地缩在这里。”
招凝撑着墙壁站起来,问道,“老伯,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永宁县城啊。”老头疑惑地指了指门楼,“你不认字啊。”
“是南靖国南郡永宁县城吗?”招凝又问。
老头皱着眉收了收脖子,手上不自觉抓紧了驴绳,“你这丫头在说些什么,南靖国七、八十年前就已经灭了,现在是武靖国。”
“七……七八十年前……灭国?”
招凝一时间惊惧至极,她用尽所有力气,才使得自己不要颤抖,又问,“那青云帮、八大帮……那些帮派呢……”
老头也跟着紧张了,甚至驱赶着驴车向后推了推,“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现在哪有什么青云帮,什么八大帮,那些百年就覆灭了……”
招凝嘴唇翕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自己记忆里的地界都是一百年的事,她甚至都没有办法理解一百年这个时间概念了。
“你……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老头抽了一根木柴护在身前。
招凝抿嘴,低声说了句“抱歉”。
转而半撑着贴着城楼远离那惊慌的老头,但大抵是缩了太久,腿脚有些发麻,走出几步便踉跄险些软倒,转而惊得老头提起木柴舞了舞。
招凝没有看他,强忍着酸麻离开了镇头。
但她没有走远,只是藏在数十丈外的一个大树后。
招凝沿着大树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