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仙途(1502)
正巧绕开影壁,招凝顿住,眸光扫过殿内,并非那种议事宫殿,没有高台和席位,只有寻常正榻与案桌,想来只是一处休憩之地。
殿中的视野很开阔,左右两侧没有封闭的房门,只有半截帘幔垂挂,而殿前殿后也只是以大型屏风遮挡视线。
终洹渊中没有残留的祖师威压,只有因为装饰摆设风格冷硬而带来几分凉意。
也正是因为这凉意,才让招凝真正感知到这里至少是天人行宫,也只有这般境界才能让三劫元神感觉到凉。
招凝下意识地往秦恪渊身边靠了靠,本来就被环着腰身,这般反而更紧贴了。
大抵还没有完全走出适才的亲昵,他身上的温度并未凉下。
“是过了几百万年的时间,当年的气息已经耗尽了吗?”招凝问道。
“可能。”秦恪渊应道,目光环视一圈,又低眸轻笑着,“所以也没有不敬。”
话音未落,招凝瞬间离开了他的怀里,留给秦恪渊一个背影,往里面去了,长发遮挡着温度提升的耳朵。
秦恪渊笑看着,没再说什么,负手缓慢跟在招凝身后。
转过前殿屏风,中殿亦是大概的形制,但大抵是书房之地,靠边摆放着几张形状不规则的博古架和书架,其上的书册大部分是竹简,招凝还未靠近,但因为行走带起空气的波动,只轻到微乎其微的风,却又轻而易举的将一只竹简吹散了。
摆放了几百万年的书简,经不起周遭丝毫的变化,瞬间风化了。
招凝瞧着那飘散的粉末,甚至不敢动用法力,只怕法力更大的波动会让书架上其余的竹简也跟着风化。
她转眸看秦恪渊,些许可惜,秦恪渊站在身后,温和的拂了拂她发顶。
“随缘。”
招凝也没有过于纠结那风化的竹简,该看到的便会看到,不该看到的,无缘而已。
她扫过一眼,中殿的屏风很是素淡,没有任何的点缀和纹路,隐隐能透过屏风看见后方寝殿。
带着几分对祖师行宫的好奇,目光一一略过,左侧有通往庭院长廊,右侧是半截幕帘隔开的静室。
招凝只站在屏风处外寝殿看了一眼,低矮的床榻,素净的帘幔,寡淡的摆设。
她转过身对秦恪渊道,“行宫的主人必是苦修的。”
秦恪渊眉宇微动,笑问道,“为何?”
招凝往左侧庭院走去,随意回答他,“寡淡且没有半分痕迹。”即使博古架上的装饰物都有细不可见的划痕。
直至走至九曲内廊尽头,庭院唯一看见外界的区域,生长着一棵枯败的无名树,但树上苍白的枯叶却还在枝丫上摇摇欲坠的挂着。
招凝像是走不动道了,呆呆的看着,这一刻,她有一种置身寂灵之府中通廊中静看那苍白古树的感觉。
所以,这就是行宫让自己似曾相识的来源吗?
秦恪渊低声道,“它没有被时间侵蚀。”
招凝被提醒,于是走出九曲内廊,步入庭院中,站在无名树下,静静看了半晌,才伸手轻轻触动,无名树周身晕着毫厘的纯白光华,因为这么一触而起了波澜。
无名树轻微的摇摆,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招凝缓步向前,指腹的触碰变成掌心抵碰,法力下意识地传递到无名树内,刹那间,太虚六道灵源秘传所含的恢复之力,让无名树仿佛活了过来。
纯白光华细微的闪烁,一点金光从内部点亮,而后散做无数金丝向每一根枝杈和叶片涌去。
招凝像是做错事般,倏然收手,维持着收手的姿态,向后退了半步,便退进秦恪渊怀里。
她后脑抵着他的肩抬头仰看他,看他眉宇平缓,安抚道,“无妨的,你看。”
招凝转动目光,便见法力让无名树焕发生机,繁茂的枝摇曳,发出簌簌声响,转而纤薄通透的叶描摹着一圈金色婆娑而下。
有那么一瞬间,招凝好像看到红树小院红叶飘舞的桑明树,又好像看到万年前时空节点中的红树林,但明明颜色寡淡极了,连金光勾勒的边都改变不了半分。
一片叶片从招凝未收回的手侧滑下,带着与终洹渊如出一辙的凉意。
“这究竟是哪儿啊?”招凝呢喃着。
她寻求答案似的看秦恪渊,但他大抵也不知晓的,只摇了摇头。
招凝脚下移动,不知为何环住秦恪渊的腰,更进一步抱着他,脑袋埋在他颈下。
下颌抵着招凝的发顶,一手负着,一手温和地抚着招凝的发。
“想回九州了吗?”
太过懂得招凝的情绪,更明白她对红树小院当年的安宁平静的眷念。
招凝没有应声,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下颌收敛,轻轻亲吻着她前额,又落在她眉眼上,吻去已经不存在的泪痕,这才触及她的唇,温和的蹭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