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狼妖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谢重明道:“我倒是有样东西想带走。”
他抱着顾然深入皇宫宝库,取出放在其中的一套红嫁衣。这是轩辕郢趁着给群臣做官袍时取了顾然尺寸,悄然命人做出来的。
作为人间的帝王,轩辕郢哪怕想过和心上人白头偕老,还是要考虑许多东西。
比如他私底下命人做的喜服不是给男子的,而是给女子的;他会担心,担心顾然生出野心,顾然在功臣之中的朋友太多了,而这些功臣在论功行赏以后个个都位列公侯,其中许多人甚至比他年轻、比他勇武。等他更老了、失去权柄了,会不会有人等着接手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皇后?
所以对于后来的许多争执,轩辕郢都做壁上观,有时候甚至会偏帮其中一部分人,以分化这些权位显赫的功臣。有时候他和顾然也会激烈争吵,每当顾然展现出超然的号召力时,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和顾然起争端。
本质上还是他更看重手头的皇权,更看重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占有心上人。
这种态度就像是俗世之中许多男性对女性的态度一样,他们看中了她便想占有她,想方设法地用嫁衣将她们困在深宫与内宅之中,一旦发现她们有可能越过自己去,就会既担心又愤怒,恨不能马上把她从高处扯下来牢牢拴好,拴回那个可以轻易被他占有、被他把弄的深宫内宅去。
所以即使顾然跟着他打天下,即使顾然一次次为他出谋划策,即使顾然为他拉拢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才,轩辕郢还是私下为他准备了一身嫁衣。
像是新溅出的血液般鲜红。
好在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思有多龌龊不堪,所以一直没敢跨过那条界线。
谢重明带走了那套嫁衣。
他看都没看满国库的宝物,抱着顾然离开了皇宫。
顾然不知道谢重明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能感受到风在自己耳边呼呼地吹,吹得他的长发与谢重明的长发时常纠缠在一起。他不得不伸手环紧谢重明的脖颈,以免自己从高处坠落。
过了一会,谢重明带着他落地了。
……而后他闻到了花香。
“听说你能靠鼻子分辨什么花开了。”
谢重明语气带着几分恶劣。
这种恶劣是他压制着自己情绪时是不可能存在的,可现在他的两份灵识都待在这具半妖化身里,所以过去那些隐秘的情绪忽然都倾泄而出。
“现在你还能分辨吗?”
顾然闻到阵阵馥郁的花香。
到处都是花。
许多都是他没见过的品种。
“这是你的住处吗?”
顾然忍不住问。
谢重明道:“不是,就是正好路过,看到底下很多花,想带你来看看。”他牵着顾然穿梭在花团锦簇的山谷里,“你闻闻看有没有想挖回家的,你负责找,我负责挖。”
顾然没想到谢重明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他鼻子轻轻动了动,走到一处兰花前驻足。
他没有说话,耳边却已经传来谢重明动铲子的动静。
……为什么这狼妖连铲子都有。
谢重明边铲花边说道:“你眼光不太行,这花开得特别小,只有米粒那么大,而且长得灰不溜秋的,还有杂斑。你就不能挑好看些的?”
饶是顾然早已习惯自己眼盲这件事,还是有些气闷:“……我又看不见它长什么样,就要闻着香的。”
“行吧,等哪天你能看见了,一准会在我们院子里看到很多丑到不行的怪花。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没劝你,全是你自己选的。”谢重明相当郑重地针对他们家院子即将变丑这件事发表免责声明。
顾然:“………”
接下来顾然每挑一种花,谢重明就要点评几句,把它的大小、颜色、形状都给讲一遍。最过分的是,他居然说顾然很喜欢的一种花长得像夜壶。
顾然气结。
他疑心谢重明欺负他眼睛看不见,特地背着谢重明伸手摸了摸,结果发现形状和大小竟和谢重明形容的分毫不差。
并且还被谢重明发现了。
“你没事摸夜壶做什么?”
“……”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
“要不我给你摸点别的?”
眼看顾然脸都要气红了,谢重明才终于收敛了一点,带着顾然走走停停地把山谷挖了一圈。
再次启程。
两人来到了闹市中一处宅院里。
谢重明没有惊动任何人,无声无息地落入院子里。
他把顾然放下地,把挖来的花这里种种那里种种。
满园都是顾然喜欢的花香。
谢重明这人吧,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人想叫他永永远远闭上嘴。他忙活完了,也不跟顾然邀功,而是很讨打地说道:“反正你也看不见,我就随便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