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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果然安排了传送,两人踏出校门的瞬间场景切换,眨眼间便回到江岸边。
沈清还是那副懒散困倦的样子,杵着竹竿在江边弓背打盹,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身边坐着一具胀白的浮尸。
兰娘比沈清先一步察觉他们的到来,用肿胀腐烂的手掩住脸,转过头偷偷看他们。
“怕什么?”沈清将她的手拉下来“又不骇人。”
死尸连连摇头。
在两人到来之前,沈清和兰娘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窃窃私语的声音随夜风飘散,最后只落下一声低叹。
“上船,送你们回去。”沈清撑船,兰娘跳回水里,跟在船底。
木船摇晃,沈清立在船头望向夜色。
“把你们送过去,我这一趟就算彻底结束了,”沈清垂下目光看乔水,声音一顿,“你从哪来?”
“我?”乔水疑惑,“沂东大学。”
“谁问你这个?我看你压根不是这里的人,很久以前也有和你差不多的小孩来过,但像你这样的,少见。”
乔水想了想:“我和那些人一样,从外面来。”
“外面?哪个外面?”
乔水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现实”这两个字。
谁能说这里对于他们来说不算现实?
乔水没由来地扫一眼虞温,犹豫片刻回答道:“差不多相当于另一个世界。”
沈清的声音莫名添了几分沧桑:“你们那里的人,也是这样,不用吃饭,不用喝水,遇上事情就被命运推着走,一遍遍做重复的事情?”
他知道乔水无法回答,自己接下去,长叹一声:“真久啊,久到我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从哪一天开始的。”
自某一天开始,世界如同定格,他们的命运轨迹就此停止,停在江岸边,等着什么人过来,再将他们送来送去。
一次次,一天天,每每和那些人交谈,沈清越来越意识到事情本来不该这样继续下去。
他从小长大的村庄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妻子早年命丧沂江却依旧行动自如,沈怀殷被困在南庄无法出去就如同他一步也离不开沂江,唯一来去自如的人就是那些登上渡船的陌生青年。
兰娘还活着吗?南庄那些恶鬼一般的人还活着吗?
苑行秋真的死了吗?
他呢,他又是死是活?
他不敢细想,也不能细想,假如记忆真的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他又要问了。
兰娘的死固然是南庄人一手所为,但是,她的命运又被谁推着走?
他们在被谁推着走?
乔水反应很快,从几声叹息间察觉到沈清的想法。
不同于完全陷在游戏剧情中的南庄村民,沈清是个有自主意识的NPC。他不知道虚拟之外另有现实,但他清楚他和玩家之间的差距。
听他的意思,他记得自己拥有完整的人生,但是生活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正常继续下去,而是停在某个固定节点,此后每一天犹如行尸走肉,哪怕他察觉到这一点也不得不接受。
乔水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接上沈清的话:“您之前问我什么算活着,这个解释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实在复杂。”
虞温靠在乔水身侧,此刻正握着他的手腕,抚弄那条柔软系带。
“您活着,兰娘,沈怀殷,也可以算作活着,”乔水感受到腕间轻微的颤动,接着说下去,“我想,苑行秋也还没死。”
“哦,你是这样想的,”沈清点点头,“你判断死活的标准是什么?”
乔水愣住。
这一刻船底水波平息,月光清冷,沈清不语,乔水手腕上触摸的动作也停住。
万籁俱寂,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回答。
“我……”
沈清适时地打断他:“小后生,我就说你讲不出个花来,逞什么能。”
“就没人能讲出来过,”沈清嗤笑一声,冲不远处的江岸扬头,“先紧眼前事。”
方才只顾考虑如何向沈清回话,乔水没怎么注意黑漆漆的江对岸。这下抬头,乌泱泱的人群撞进眼里,木偶一样攒在一起立着,均是僵硬地比划同一个动作,守着他们到来。
虞温附在乔水耳边低语:“我去把他们引走,你带上东西回村里找沈怀殷。岸边这个阵仗,村里应该没什么人。”
“不行。”乔水按住他的肩。
人太多,他不能让虞温独自冒险。
“行啦,别想东想西,你们只管上岸,剩下的有我和兰娘。”沈清神色轻松,长竿点岸,将两人从船上轰下去。
村民涌上来,沈清斜转竹竿一扫,将口中嘶吼的人群拦在竿后,利落抬腿一脚踢倒一行,喘息间伸手将水边兰娘拽上岸来。
乔水和虞温沿着来时的小路疾步奔跑,灌丛矮木枝叶刮过衣物,不容他们停歇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