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回忆录(81)
欧如雪凑过来问许杏然:“你们学校的心理普测,顺利结束了吧。”信箱里那张炸弹似的宣言,她也有所耳闻。
“搞定了,”许杏然笑笑,“学生闹着玩,把大家都吓一跳。”
“闹着玩都还是好事,不像真有了问题学生,家长还不配合的,我和班主任再怎么干预也是白费力气。”
欧如雪话说得有点难听,许杏然顿顿,小心发问:“出什么事了。”
“唉,一两句说不清楚,”欧如雪叹了会,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收敛脾气,“好险还算不上严重的行为问题,顶多就是小男孩常见的情绪起伏,爱跟老师起口头冲突。我跟他聊过后,记进档案就当结束了,家长不理会我们的通知也没办法,之后让班主任盯着他点。”
教研正好踩在下课的点结束,许杏然走到办公楼尽头才下楼,避免跟孩子潮正面接触。
地铁站大至要走上十分钟,许杏然捏着包带,取道树荫下的石砖路,歪歪扭扭地走。
车道里,来了辆黑车,慢腾腾跟随她脚步。
那硕大黑影很难不注意到。许杏然深吸气,大跨步挪到人行道最内,借来往人群当挡箭牌。
陈之叙却降下车窗,毫无挫败地睨她一眼,随即视回前方。
光天化日下,许杏然实在猜不准他想做什么,所有可能答案都惊悚过恐怖袭击。
回放似的,她挪回机动车道边,隔着窗槛怒视他。
陈之叙便也顺从地停下车,还是那个问:“不然,我们再谈谈。”
唇角那点微弱的弧度都消失,许杏然斩钉截铁:“不用。”
凝着她面庞,陈之叙忍住笑:“那行,听你的。”
从婚礼回来后,问题都不再是问题,连同事间费心费力费情商的角斗都变成调味剂,不过是点缀生活的几粒纤尘,不值一提。
比起一副忍气吞声的怂包样,陈之叙更爱她大哭大闹,皱着眉,不客气地骂他呛他。
哪怕尖牙利爪都伤来身上,哪怕她极度厌恶他,他也心甘情愿。
久违的,他感受到心脏真正跳动,热烈而鲜活着,就像眼前的她一样。
“跟着我做什么。”
园区方向出来的车很多,航屿的指示牌在阳光下反着光,每一道笔画都扎眼。
许杏然收回视线,不耐烦:“这么大方?这么爱让人围观?那好啊,你拿着喇叭,去公司里面喊一圈算了。明天,全世界都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手扶上方向盘,他答很干脆:“没什么不行的,我现在就可以去。”
咬住唇,许杏然偏开脸,用力阖上眼帘,摁□□内欲爆的火气。
深呼吸好几下,她终于转回身,对方还在等她说话。
“你有病。”她咬字很轻,嘲讽之意却锐利如箭。
陈之叙半转身看她,耸耸肩:“要不换你去?”
失语几秒,许杏然扯扯嘴角,掀眼瞪人:“你真的有病。”
僵持局面,愤怒只会让鱼尾纹抬头纹增生,真的没必要。
许杏然在心里默念旁白,驱逐身周恶鬼,装作自己只遇见一滩空气。
转身移步,脚跟都没落实,那讨人厌的声音又贴过来:“是你的同事吗?正在往这边走的那几位。”
今日几位同事还是跟着欧如雪集体行动,去航屿园区蹭饭,但也有零星赶回去工作的,确实要往车站方向来。
怔愣间,许杏然分他一瞥,那人正望着后视镜,姿态闲适。
“要不要上车?”他抛出商量。
许杏然撑直脖颈,顺了顺肩旁长发,确保自己的背影足够普通,谁也认不出来。而一切落到陈之叙眼里,却又是场打肿脸的演出,他见过太多太多回。
他一直盯着自己,那视线像带刺的藤蔓抽过来,辣辣的疼。
许杏然下定决心般扭转脚尖,去拉副驾车门。
车门落着锁,腕上的力全部落空,人徒然钉在原地。她忍无可忍,压着嗓子:“开门。”
“急什么。”
陈之叙或许是在笑着,话尾带点气息,但许杏然只见到他偏开头,去揿下门锁键。
和平小学和创新园挨得近,显然,陈之叙对这一片很熟。
他带许杏然来了家餐馆,先前他来过一次,进门处是水桥,卡座用竹帘隔开,很有江南水乡的气韵。
菜端上来,品相味道都算上等,许杏然却没什么心情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