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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八零九零年代+番外(59)

作者:一山复一水 阅读记录

今天巧娣妈并没有到机场来送机,也没有带囡囡来。是盼盼让她不要来的,她怕她看到女儿就真的走不了了。

双凤和亚非都来了,双凤哭得稀里哗啦,差点瘫在机场冰凉的地板上。她说师父你一定要幸福啊,千万不要再被人欺负了,日本那么远我也帮不到你。

亚非默默地哭没有说话,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盼盼摊开手掌,发现是一个小小的针线包。绿色缎面的袋子,只有半个手掌的大小,里面放了两团线,两根针和一个铜的顶针箍。因为时间久远,缎子已经失去了光泽,甚至分离出了一根根的细线。顶针箍倒是依然光亮,散发着类似于黄金的光泽。

“这是你妈交给我妈再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这是和你爸爸当年的定情信物。这么多年她一直带在身边,本来想着下葬的时候带下去的,现在就让它陪你一起去日本吧。”

“她说‘巧娣,不要害怕,就当爸爸和姆妈一直陪在你身边。’”

盼盼听到这里,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曾经那么想要抛下的一切,那么想要离开的让人窒息的家园,然而当离别真的来临后,她又顿时觉得难舍难分,恨不得冲出航站楼,冲重回家去。

可是她做不到。

她已经把所有的一切,她未来的人生都押在了大洋对岸的那片土地上。

————

山田的家位于东京的郊区,在中国的时候山田曾经带了一份东京地图来,手指指着他住的地方——一个位于地图北面的犄角旮旯。再出去的话,就是别的县市了。

盼盼按照上海地图的方位换算了一下,这里相当于上海市郊嘉定区。

嘉定是有田的,她以前学农的时候就是去嘉定的马陆种菜。就是不知道东京的嘉定偏僻成什么样子,不会推开窗户也能看到农田吧?

结果山田的家对准的不是农田,而是一条长长的上坡道。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地铁的出入口。盼盼从来没有坐过地铁,这时候上海的地铁还在规划中。双凤去北京出差的时候倒是坐过一回,当时正好是夏天,地铁里没有空调只有摇头扇。双凤说那下面的味道简直是一言难尽,此生都不想坐第二次。

山田家的房子和杨家一样都是上下两层,但面积却小得多,感觉ʟᴇxɪ像是被压缩过了似得,让人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即便是在充满阳光的午后,从玄关到大厅这里也都是黑糊糊的,大白天也必须开灯。不过还算干净,两个人住的话也算刚好。

山田把行礼搬进房子,说这段时间他不在,一定是哪位姐姐过来帮忙打扫了。盼盼愣了一下,问姐姐有大门的钥匙么?山田说大姐和三姐都有,她们偶尔会过来帮忙做家务。

盼盼不说话,看着前尘不染的地板心底想着亚非说的没错,从今天起她等于有四个婆婆了。

“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我们就这样好好过日子吧。”

山田转过身,拉住盼盼的手,语调平缓地说。

他的手掌不是特别大,因为常年劳作的关系手背上有明显的皱纹,但是干燥温暖的掌心还是传达出了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盼盼反握住他的手,低下头,眼眶发红。

怕也没办法了。她自己说过的,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

几天后,在山田家附近的一家饭店里盼盼和他的日本丈夫又举行了一次婚礼,按照日本人的说法叫做“披露宴”。盼盼穿着和服坐在金色屏风的前头,几个小时下来脸都笑僵了。她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他们吃着吃着就开始唱歌跳舞了,只晓得人家对她鞠躬,她也鞠躬。人家跟她笑,她也回以笑容。

这让盼盼不由得想到了和沈庆生结婚那天在酒店里她也是这副模样,一直笑一直笑,因为害怕脱妆所以什么都不敢吃,水都不敢多喝。一直到最后一批客人都走光了,才捡着点主桌上剩下来的点心和汤水稍微垫吧了些。

经过今天这一遭盼盼晓得了,原来日本新娘子和中国的新娘子也差不多,结婚那天就是肚饿子和傻笑。

和服的带子勒得盼盼有些喘不过气,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感觉自己被套在一个大布口袋里。这衣服是山田最小的姐姐昨天送来的,今天也是她帮忙给她穿上。

说是最小的姐姐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了,跟盼盼姆妈差不多年纪。老人家的背比山田一男驼得更厉害些,是个很瘦小的妇人。她一手拉着盼盼的手,一手捏着块棉手帕,一见她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盼盼只能跳跃地听懂几个单词,诸如“年轻”“照顾”“拜托”等等。说到后来她不住地落泪哽咽,肩膀小幅度抽动的模样和姆妈是如此地相似,让盼盼忍不住鼻子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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