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八零九零年代+番外(56)
巧娣付完钱拿起两本书要走,售货员冲了出来,问她能不能把那本日文版的诗集转让给他,他说他可以出一百块,如果不够的话,两百也可以。
巧娣很是抱歉地告诉他,这是一个日本朋友送的礼物。她就是因为看不懂才想买一本中文的互相对照着看。
“那他一定是您的一位很好的朋友。”
售货员露出了解的表情,“会把宫泽先生的书当做礼物送人的人,一定是心地善良的朋友。”
这是巧娣第一次读诗集。
正确地说自打毕业后,她唯一读过的文学作品仅限于琼瑶和岑凯伦的言情小说。至于诗词方面,除了几首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唐诗,就也只剩下课上学过的毛主席诗词。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没有韵脚的诗,感觉非常古怪。
她心想这也算是诗么?这么直白,直白到近乎朴素的语言所描绘的也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点滴。
没有她以为的大江大河,没有她熟悉的高山流水,没有征服,没有反抗,没有爬雪山过草地,只有再寻常不过的问候和对生活的期盼。
“东边若有生病的孩童,
我自前去照看;
西边若有疲倦的母亲,
我便帮她背负稻捆;
……
干旱之时潸潸流泪,
冷夏之际踽踽独行,
常被人说成是傻瓜,
既得不到任何褒奖,
但我也并不以之为苦。
成为这样的人,
正是我之所愿。”
读到最后一行,再返回去看诗名。
《不畏风雨》
巧娣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原来平静的力量比起炙热的火,高耸的山,呼啸的风,深邃的海都来的毫不逊色。
摸了摸不知何时爬满面颊的泪水,抽出信纸,拿起圆珠笔,在白纸上一行一行地把这首诗抄写了下来。
写完一遍之后,她感觉心底依然被久久激荡,于是打开山田送的那本书,依照上面可辨识的汉字,逐句逐句地抄在中文诗句的旁边。
“我居然不知道有朝一日你也做文艺女青年了。”
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究竟写对还是写错了的假名,亚非感慨地说道。
“不要笑我,这是我第一次读到这么感人的诗句,所以想要来和你分享一下。”
抄完诗句,巧娣一直到下半夜心情彻底平复后才睡着,第二天上班就迫不及待地和亚非分享。
除了亚非,她也实在找不到可以理解这方面东西的人了。
“所以你决定了,要和那个日本人发展发展么?”
亚非哪里猜不出她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他是个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而且很善良。”
巧娣把信纸贴在胸口小声说。
“这么说吧,我和小吴好上,是因为我们都喜欢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可是我也没想过最后我两的结局是差点活成书里人的模样。”
“文学这种东西,只能让你认识男人,不能让你认清男人。觉得读了对方喜欢的诗就能了解对方内心这种事情,二十岁的时候我或许会真的这么以为,可活到我们这把年纪就不应该了。”
亚非的语气有些颓丧。
“怎么了?昨天你提前走,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去见吴恩华了。”
亚非叹了口气。
“他……没有拿你怎么样吧?”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亚非冷笑。
“他的奶奶,也就是军军的太婆不行了。死之前想要见见曾孙。我说没有问题。他非说他奶奶不知道我们离婚了,希望我到时候也到场。”
“这……不行么?”
巧娣觉得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我本来也想着既然是老人家临终前的要求,别说是曾经的孙媳妇,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也应该去帮个忙。”
亚非又冷笑。
“谁知道我这边还在犹豫,小吴就迫不及待地闹起来了。说我是冷心冷肺的铁心肠,没有半点人性,拿了他家的钱就彻底和他撇清关系。”
“他这么说,好像离婚是我的错一样。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最讨厌在公共场合丢脸。军军平时在家怎么样任性都可以,只要是出了门就要给我规规矩矩。他倒好,眼看都要三十岁的人了,居然在咖啡厅里又是大喊又是大叫,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你拒绝了?”
亚非点了点头,又叹着气摇了摇头,“我太了解小吴这个人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既拖泥带水牵藤绊丝,又喜欢得寸进尺。我今天答应去看他奶奶,下次就会让我去照顾他生了病的爸爸。再接着是他们吴家的亲戚要结婚了,办满月酒了……他企图用这种方式重新进入到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