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36)
那顿饭吃得安静,大家都不是多话的人,只有张壹轩和倪思蓓不时拌两下嘴,旁边温始夏都不敢正视对面傅星桥的眼睛。
倪思蓓中途去洗手间,张壹轩去外面买打火机,说是宿舍那个不见了,一时餐桌上就只剩傅星桥和温始夏两个人。
她吃到一半的时候对面人就已经放下了筷子,温始夏咽下嘴里那口豆腐,抬起头问:“你吃饱了?”
他扔了手里的餐巾纸,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轻轻点了点头,最后说:“不着急,你慢慢吃。”
傅星桥随意挑起话头问:“那把油纸伞,是你自己做的?”
温始夏神色一顿,有种心思被看穿的羞耻,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嗯”。
傅星桥看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以为来历不易道,遂不再开口。
谁知温始夏擦了擦嘴,眉间拧住,认真说道:
“其实我做伞是有一个契机的,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住,隔壁有个很厉害的老师傅,看我老跑去他们家看油纸伞,在我六年级那年就手把手教我做了一把,这样说来,它也快十年了,寿命也该到了。”
傅星桥手腕僵住,顿了几秒才拿起她手边的白瓷碗,“是送我的那把吗?”
风从小轩窗里漏进来,窗外等候区排起了长队,温始夏有将这件事情轻拿轻放的意思,轻描淡写地说:“是啊。”
傅星桥给她盛着汤,接着问:“那你们做那样一把伞需要多久?”
“二十多天吧,不算很长。”
听到这话,傅星桥放松的神色一丝一丝敛起,他看着对面人的眼睛,缓缓道:“这么看,那一顿饭肯定是抵不住,得把师兄赔给你。”
第18章 长夏18
说话的人比听到这话的人反应更快, 傅星桥说完后就把碗“咯噔”往她手边一放,他扽了扽自己的卫衣,没给温始夏留什么反应时间, 接着说:“喝吧,小心烫。”
张壹轩回来, 坐在傅星桥旁边促狭:“还盛上汤了?”
温始夏看到他耳根有点不太明显的红, 却还是跟来人开着玩笑:“怎么着?你也要?”
倪思蓓“噗”一声笑出来,大大方方搂着温始夏,“我给你舀成不成?”
这话是说给张壹轩听的, 他嬉皮笑脸回话:“我哪儿敢啊?”
餐后桌子上的残羹被撤下去,紧接着服务员就端上来几盘餐后水果和点心, 说是会员专享。
温始夏叉了口樱桃吃,刚塞进嘴里旁边的倪思蓓就给她递反季的芒果。
她嘴里嚼着东西不好说话, 正准备摆手拒绝的时候,对面人就抬了抬手替她挡住。
那只骨节修长的大手侧对着她, 他的手腕藏在尚有三分湿意的深色卫衣里,袖口的打条整齐严密, 藏住所有勾人的旖旎。
他动了动眼皮, 眼梢吊起的弧度自然,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吃不了这个。”
一瞬间,餐桌上四人都愣怔住。
张壹轩讶然偏头看他, 倪思蓓的手僵在空中,那块鲜黄芒果往桌面上砸下一滴水,也动了温始夏的心弦:
“你——”
你怎么知道?
“小心衣服, 别沾上脏东西。”傅星桥打断她的话, 自然而然地收了手。
此情此景容不得温始夏再问什么,她咽下番茄, 藏下所有无厘头的猜测,眉眼温和冲着倪思蓓笑:“我芒果过敏,确实吃不了这个。”
倪思蓓拐了道把东西放去自己的盘子里,问:“啊?我怎么不知道?”
“高二那年第一次发现,当时我差点以为自己要破相了。”温始夏轻嘲
。
倪思蓓最后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哦~我都不知道。”
温始夏余光看到傅星桥摸了摸鼻子。
*
雨越下越大,他们四个出门的时候,安城的天都漏了,雨直往挡风玻璃上扑,路况看着就很不好。
倪思蓓操心,抬头皱着眉头说:“刚才看到说奉业路那边出车祸了,堵得厉害。”
“咱们回校是不是必经奉业路啊?”温始夏转头问旁边握方向盘的人。
傅星桥沉默几秒,微抬手指,提说:“我在这附近有个住处,要不先去我那儿?”
那是傅星桥母亲余珺女士送给他的成年礼物,当年他说自己要去安大读书,傅明义在餐桌上当即就冷了脸,半晌后问他:“你爷爷在京城,他想让你去读京大。”
他不回话,吃完饭后就漠然上了楼。
过了一阵子,余珺有天来学校接他,那天他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北方十一月初的天气时好时坏,他穿着件铁锈红的卫衣,落后他妈半步,听余珺拎着包说:“想吃点粤菜,好久没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