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番外(180)
孟渡负责知州府盆栽园附近的干粮,本以为发送完毕了,察觉到一棵奇松之后, 还藏有一道人影。
她走近了,发现是一个老人,独自一人坐在地上。
老人弯着背,花白的长发肆意披散着,手指在地上勾勾画画着什么。
孟渡坐在老人身边, 问:“您怎么一个人?您的家人呢?”
老人没有理会她,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勾画着什么。
孟渡微微屈身,看清了老人的脸, 惊讶道:“……祁云?”
老人似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茫然的望着孟渡,道:“姑娘,你在叫我吗?”
十年未见, 祁云老了许多, 整个人都有些疯傻。
孟渡心底一酸,问:“祁鹤呢?”
祁云木然的望着她, 孟渡换了个问法:“您侄子哪儿去了?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祁云忽然反应了过来,连忙摆手道:“我不跟他走。”
孟渡:“为何?”
“我不跟他走。”
祁云只是一遍遍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孟渡暗自叹了口气, 道:“您跟我到外边坐着好吗?您在松树后面坐着,发放物资的人会看不见你。”
祁云倒是很听话的站起身,跟着孟渡走到了外边。
孟渡给他安排了一个人少而又舒适的角落。
祁云坐下后,忽然开口说道:“我们祁家人,各有各的道,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一条道走到尽头。姑娘,你不必照拂我,我这条命已经所剩无几了。”
孟渡问:“您的那些宝贝呢?”
祁云哈哈大笑:“姑娘,你认得我?我如今这幅样子,你居然能认出我。”祁云摇了摇头,“我侄儿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帮我找到了有缘人,这些宝贝呢,我也不指望它们流传千古,只要能物尽其用,就好。”
祁云说罢,又低下头开始涂画,孟渡好奇的上前,见他写的是一个“英”字。
孟渡:“这个字有什么含义吗?”
祁云:“我梦见叛军攻打藍州的首将,名字中有一个‘英’字。”
孟渡:“您认得那位首将?”
祁云好久没有说话,末了点了点头,回说:“我兄长单名一个‘英’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孟渡记起连鹤曾提起过,鹤九门早已于三十年前惨遭灭门,自上而下无一人幸免。
但眼下提醒祁云他的兄长早已过世,除了徒增哀愁以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孟渡回到知州府内院的茶室,江一木与刘府的人聚集在那议事。
他们正在藍州地图上勾画,哪些门要封死,哪些门需要把手,每条街配多少守卫,一个坊多少人放风……
白先生不知何时来到府上,加入了大家。
此一时彼一时,数日以前,江一木还对白先生多有提防,现在为了共同的目的已经在一起共事了。
孟渡知道白先生真正的身份是护国寺住持皈无法师,而且既不属孔、左,也不属叛军,与藍州城的缘分更是浅薄。不知白先生为何还留在城中,难道是笃定了藍州不会有事?
江一木见孟渡忧心忡忡,低声在她耳边问:“在想什么呢?”
孟渡摇摇头:“不知叛军何时攻来,只能尽一切可能预先准备。”孟渡轻轻靠在他肩头,“……辛苦了。”
江一木望着她,温和的笑笑,说:“娘子给个抱抱,就不辛苦了。”
孟渡佯装生气道:“可别一天到晚娘子娘子的喊,还没过门呢。”
孟渡此话一出,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何止过门,她已经在对方府邸中住过半年之久了!
江一木望着她的反应,憋笑道:“娘子啊娘子。”他伸手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过孟娘子住在我府上,准确来说也不能算过门,因为川柏还留着当年那本账簿,此般算下来,孟娘子还欠了我不少房钱呢。”
“什么?”孟渡一时震惊,全然忘了先前的话题,直叹川柏不愧是临江轩称职的大管家,十年前的账居然还能续到今日。
江一木嘴角一勾,懒洋洋的坏笑道:“嫁进来这账就一笔勾销了,不仅仅是一笔勾销,临江轩的房契也写上夫人的名字。怎么样?这条件够不够诱人?”
孟渡半边眉微抬,故意道:“条件这么好啊?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说罢,婉尔一笑,踮起脚尖,下巴搁在江一木的肩上,熟悉的暗香扑鼻而来。她贪婪的吸了好几口,从身后轻轻拥住他,趴在他肩头蹭了蹭,回道:“在回答你之前,就先给个抱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