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等号(101)
手指因寒冷被冻得发麻,连披上衣服都显得艰难。
程寒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单手将外套覆在她肩上。
温暖瞬间席卷而来。
夏殊攥着衣领,冰冷包裹的身子贪婪地汲取热量。
她哽咽着说了声,“谢谢。”
浓浓的鼻腔在雨声中变得轻微。
程寒微微垂眸。
温热的手指轻轻撩过她耳侧,替她拨开被雨水沾湿的头发。
指尖似是不经意地,擦掉了她眼角的泪珠。
“喂,你要不要吃棒棒糖?”
下一秒,他的掌心多了根棒棒糖。
是阿尔卑斯柠檬牛奶味的。
夏殊接过棒棒糖。
湿滑的塑料包装在僵硬的手指上滑落,险些没拿稳。
她攥了攥手指才接住。
夏殊低下头,咬着唇。
泪水源源不断流淌在脸颊上。
她不想让程寒看见,却抑制不住汹涌的情绪。
见状,他静默地站了一会儿。
雨声笼罩在两人之间,雨伞被敲打作响。
他就这样看着她。
“走吧,回家吧。”程寒轻声说。
手轻轻揽在她右侧肩膀上,将她的脸颊贴紧自己的胸膛。
此刻,夏殊仿佛找到靠山,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哭泣声伴随着雨声,稀里哗啦。
那一刻,好像天要塌了。
第46章
昏白的灯光打在街道上。
宽敞的路上没有车辆, 水渍在路面泛起粼粼波光,回家的道路沉冗漫长。
寒冷的雨雾中,浅浅的呜咽声入耳。
程寒揽着夏殊肩的手微微收拢。
少女单薄的背仿若纸片, 轻轻一吹就倒。
两人沉默地走在街道上。
暴雨声骤鸣,倾盆的雨水打在伞面, 发出啪嗒的声响。
他忽然出声, “夏殊。”
夏殊微微抬头。
红肿的眼睛含着泪,鼻子酸涩。
程寒递给她一张纸,眼尾微垂, 替她拢了拢衣领。
轻轻地。
夏殊哽咽着想说谢谢,可到嘴的字愣是被鼻音堵住。
程寒就将伞面倾斜了点儿,替她遮住刺眼的灯光。
昏暗的伞面下,程寒静静望着她。
黑色的瞳孔深沉又耀眼, 皎洁如月, 参差着缭绕的雾色。
夏殊紧紧抓着他的手。
冰冷的手指蜷缩在柔软的掌心, 带着滚烫的柔软, 缓缓融化寒冬的冷意。
雨水顺着伞檐流淌而下, 一串串, 像眼泪。
他忽然出声,“夏殊,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夏殊恍惚间抬头。
就看见程寒忽然将白色毛衣拉起,在手腕的位置, 那儿纹了只蝴蝶。
深色蝴蝶翩飞着,翅膀上写着两个字母。
XS。
-
夏殊收到死亡通知的时候。
已经过去两天。
听说两人送往医院的路上, 失血过多, 抢救无效死亡。
谢媛荷和程鸣赶到时,医生摇着头, 发出遗憾的叹息声。
谢媛荷看了葛云巧最后一眼。
曾经清纯柔美的面庞,如今已被风霜凌磨,粗糙又暗沉。
她的眼角布满皱纹,发丝也不再光滑柔顺,头发简单的拢在脑后。
身上披着件朴实的鹅黄色外套,混杂着血迹,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童稚时期的记忆涌上心头。
谢媛荷止不住地流泪,感慨万千。
程鸣则搂着她的肩,无声安慰。
医院里人来人往。
各种喧嚣吵闹声,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沉闷窒息。
夏殊愣愣看着手术室的玻璃门,像只断了线的风筝。
程寒默默站在她身边,悄悄攥紧了她的手。
夏殊还在发呆。
只是这次,她却再也哭不出声。
丧葬的后事都由谢媛荷和程鸣操办。
按照夏家传统的习俗,遗体是要运回家里下葬的。
只是碍于麻烦,不得不先火化后,再将骨灰送回家。
夏殊跟着车再次回乡。
只不过上次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与欣喜。
可这次,每个人都沉默的像雕塑。
天也阴沉沉的。
谢媛荷和程鸣在客厅和爷爷奶奶谈事情。
程寒和堂弟静默地坐着。
夏殊则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那一晚,爷爷默默抽了一整袋的烟。
从月亮落下,到太阳升起。
后山上新建了三个坟。
一个是葛云巧的,一个是夏勇为的。
还有一个是给夏殊那尚未出生的弟弟的。
奶奶已经哭成泪人。
看着坟墓前摆放的鲜花,听着耳畔吹起的唢呐声。
所有的沉默在此延长。
夏殊没有哭。
她只站着,像块木头。
连寒风把她吹得冻僵了身子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