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Call/天若有情(85)
盛夏里摇摇头。
她眼睛澄亮,兼有少女青涩以及远超常人的冷静感,看似单薄瘦弱,却有着不服输的小白杨似的生命力。
她随意指指洋房窗台外摆着的“花瓶”,“我中意在酒瓶里插花。”
像那种酒瓶,瓶身都很漂亮,用色大胆,线条流畅充满设计感,又是很适合少女的样式,用来插花再好不过。
陈不周没说话。
这些他都知道。甚至连她每天的日程表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想起刚到盛家进行保护任务的那段时间,他们在监控画面前观察着一切,除了她的卧室,其他四周、甚至是庄园外墙壁都安遍了监控器。
他在监控里见她画画。
见过她修剪植物枝桠。
见过她弹钢琴。
见过她跳舞。
甚至连她走出房间,来寻找他,他也能提前知道。
他抿唇:“酒我就不喝了,我们直接开始聊正题吧。”
他收回视线,很平静地落在她身上,提及此行的目的,问:“你是几时开始认识他的?”
“他”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而“他”和盛夏里究竟是什么关系。
恐怕除盛夏里本人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
盛夏里平静地掀起眼帘——“三年前,那场绑架案。”
三年前——
夜灯孤明,道路前方似乎有障碍物。
黑色宾利在路口转角慢悠悠停下车,年轻妹妹仔只当是有什么障碍物,也没抬头看。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拿着枪指着玻璃窗,逼她下来。
她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个成年人就一把拽住她胳膊,轻轻松松将她拽入车里。
她想反抗,可男女差异太大了。
那是同龄人刚上高中的年纪,而她刚斩获国内青年一辈舞蹈界最具价值的奖杯,那段时间在大街小巷的小报里一直以“舞者”闻名。
这种绑架那几年在上流社会屡见不鲜,哪家二代没被盯上过,不少混黑的都想赚上一票。
可能是因为她太出名,才被盯上了。
家里人教过她遇到危险时如何保护自己。
所以在慌张失措后,她克制情绪,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她有钱。
给钱就行了。
哪怕是要几个亿,爹
地妈咪也能准时奉上。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本末倒置,舍本逐末,为了一点钱不顾生命安全。
所以对盛家来说,给钱是最方便的。
这种亡命之徒,他们绝不想沾惹,哪怕是付完赎款也不会给警方拨电话,更不会传出相关信息,引起股价下跌。
盛夏里的理由很充分。
陈不周也知道盛家当年没有报警,执意亲自去交赎金,才导致接连一串后果。
但他在警署这么多年,什么二代没看过,什么豪门密辛没听过,甚至连开车拖行交警的公子哥也不是没有。
因此也只是眼神淡淡的,继续问。
“——绑架你的是操牌手?”
盛夏里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摇头,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如惊天雷声:
“不,是她救了我。”
*
操牌手。
救人。
两个毫无关系的词同时出现。
陈不周沉默半响。
那张向来从容镇定的脸也流露出两分惊异,瞳孔微微缩小,像是在琢磨着一家娱乐小报上的八卦是否具有真实性。
“救人”一词与操牌手那种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是能联系在一起的吗——
盛夏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还不是你们口中的操牌手,她让我叫她——Queena。”
她沉默一小会,思绪断断续续地翩飞至很遥远很浩渺的天际。
很小的时候,在她还是个妹妹仔的年纪,曾经听说过一个童话故事是这么说的,如果在白天鹅王国里出现了一只黑天鹅,那么白天鹅们将迎来灭顶之灾。
Queena就是那个黑天鹅。
她永远从容镇定,永远优雅自信。
没人比她更阴狠狡桀。
——她的瞳孔比一般人要深,黑得让人不敢直视,眉眼骨骼仿佛隽秀起伏的山峦一般深邃。
棕色长鬈发柔顺贴在脸颊两侧,露出骨相完美的五官,唇边勾着一点儿似笑非笑,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风度。
“他们都叫我夫人,不过我不需要你这么叫我,Cute girl……”
“我允许你知道我的名字,Queena。”
声音的确很优雅,却让人警铃大作。
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是冰山沉淀过后的颜色,拼凑出优雅带笑的矛盾色彩。
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缓缓地:“你可以叫我昆娜。”
她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