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Call/天若有情(171)
“哦,这个我知道。”
他回过神,居然也无端懂得了她的点:“我刚才的回答是得到一振了?”
“不对,”她贴着他的脖颈,少女的声音就像从耳畔传来的,在夜色中这般柔和:“你刚才的回答是满分回答。”
“但是你之前拒绝过我两次,已经得到了两振。”
那还差一振,他就要出局了。
出局……是分手的意思吗。
她的话打断他的思绪,“不过,介于你又向我道歉,告白,我就决定收回一振。”
“That's strike one.”
现在是一振。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
他没由来一笑,眉眼舒展。
他任由她在背后作乱,说话语气从容平静,只是带着低低的沙哑的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我会好好珍惜剩下来的机会的。”
大抵是个女人都会爱死这模样,陈sir实在charming,明明有的是资本去做这座不夜城中情场浪子,却又洁身自好得要命,一副死脑筋。
“不用谢!”
盛夏里喝醉了酒真的像换了一个人,她笑着摆摆手,又将下巴抵在他坚硬宽广的肩膀上,慢条斯理说:“哪天我心情好,就再撤去一振好了。”
“……”
陈不周一顿,他没说话,只是轻笑一声。
但遇见她是他的Lucky Strike
——鸿运当头。
陈不周花了一个多钟头,才将小醉鬼送回别墅。
管家明叔这么晚还没有换上睡衣,还是一身燕尾服,时刻把握着他的老绅士气质
明叔一见到陈不周就神色微微一动,目光后移,落在他背后。
盛夏里已经睡着了。
明叔上前一步,替他搭把手。
陈不周将人安稳地送回了房,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她今晚可能喝的有点多,麻烦再给她准备一份醒酒茶。”
这种事情明叔轻车熟路得很。
只是由陈不周说出来……
明叔温和一笑,陪着陈不周下楼,又送他出门:“真是麻烦陈sir了。”
“我们小姐最近可能是太忙了,微醺发泄情绪,多次麻烦陈sir真是抱歉。”
陈不周毫不在意地摇摇头,说没事。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说出口。
刚在一起就通知对方的家里人,可能并不大礼貌。当然,他也根本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毕竟这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心动。
那管家明叔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最后对他儒雅一笑,虽年长却绅士风度不减,像是已经看破什么似的。
也许全世界都快看出来他们相爱。
……
清晨不到五点钟。
却有人已从梦中惊醒。
梦中没有枪声、没有爆炸声,甚至没有一丁点与工作相关的事物。那些遥远的黑暗似乎滑到天际,而他仰起头,好像看见了城堡里的公主。
美好的、彩色的公主。
陈不周站在洗漱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微微俯身,他脸颊上还挂着冷冰冰的水珠,那是他半分钟前自己泼向脸上的。
他平时虽起得早,好像已经进化到不需要睡眠,可以二十四小时办公——可他的睡眠质量从来没有好过。
他从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开始卧底生涯,从此再没睡过一个好觉,一点轻微到不能再轻微、哪怕是站在门外的呼吸声,都能令他瞬间警觉。
但是昨晚不一样。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没有如此轻松过。
陈不周微低着脸,他本就较为深色的黑发被水打湿后愈发深了,眉眼微抬,看向镜子中的这个男人。
宽广平直的镜面明晰地倒映出他那张素来冷静沉稳、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令他动摇、此刻却神色难辨的脸上。
他向来少梦。
那些不安的、可怕的、晦涩的、美好的,美梦或是噩梦,他都很少做过,哪怕是行走于黑暗里最不安定的那些年,他也少有感情波动。
他向来是一个极其冷静、甚至面对距离眼睛两公分前的枪口仍能面不改色、从容应对的人。
可是感情这件事,太不一样了。
如果说从前的梦境只是灰白色的单调色彩,那么昨晚,他的梦境仿佛经历过一场山摇地动的洪水爆发,巨浪喷射而出,翻滚裹挟着人。
和枯燥乏味、甚至可怖吊诡的黑暗不同,她是柔软的,不同于冷冰冰的枪管,也不同于冷冰冰的炸/弹模型。
陈不周是在这一刻意识到。
原来他本质也是一个男人。
一个卑劣的、对年轻小姑娘动了感情的男人。
他再三忍耐,再三压抑那种感情。
可堵不如疏,他越是可以压抑那感情,那感情波动就越是汹涌,就像巨浪一浪高过一浪,汹涌着,澎湃着。
情难自抑。
这些在青春时期鲜少出现的瑰色梦境,开始一点点占据他的睡梦,少女纤细修长的手指,白皙干净的后颈,澄亮的、透着光的眼瞳,如同他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