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Call/天若有情(112)
陈不周站在那,就像是束手就擒般很顺从地等待着什么,没有鲁莽地一股脑采取什么行动。
在黑头罩用绳索捆绑他的手腕时,他只默默用视线将整个教室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遍,桌椅杂乱地堆积在一起,两个匪徒一手持木/仓,一手还抓着炸/弹引爆器。
现场总共有九名人质,其中有一位肚子大概是七个月大的孕妇,三个看上去才一二年级的小学生……还有一个年迈老人。
那老人中了木/仓无力地躺在地上,像是干涸的鱼在岸边无力扑腾一样,口中不停地流出鲜血。
陈不周皱了一下眉,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却又很快舒展开,“那个老人受伤了,不能先放他出去吗?”
匪徒盯着他看了一会,低头一笑,说道:“这里还有一个孕妇,她羊水破了。”
“我让你选,你可以放走一个,你决定先放谁走?”
一个小孩子紧紧地靠着孕妇,哭起来时没有变声的声音很尖锐,“呜呜呜,妈妈……”
气氛攀升。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沉默地落在那个黑发警官身上。而他瞳孔神色几乎是接近金属质地的冰冷,漆黑且沉默,唇角也绷着。
他的视线再次从老人身上掠过,停顿了片刻,声音清冷紧劲,很有磁性:“我做不了选择。”
“你做不了选择?”
匪徒笑得蹲了下去,连木/仓都快拿不稳了,看向那个正襟危坐的警察,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一声说,“我只给你三十秒,三十秒结束,如果你还没做出选择,我哪个都不放。”
与此同时。
在教学楼外的徐总警司紧紧握住对讲机,听见对讲机传来其他警察的汇报声:“犯人让陈Sir在羊水破了的孕妇和中木/仓的老人里挑一个。”
徐总警司握着对讲机的手成拳,一言不发地砸了一拳墙壁,灰白灰白的墙灰扑簌簌滚落。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列车行驶问题。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会成为陈不周的黑点。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会让陈不周被人诟病。
“那个小子……”
千万不要真的做出什么选择。
做错了。
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那用好几年生死换来的坦荡未来将荡然无存。
徐总警司还没再进一步说什么,就再次听见对讲机传来声音:“徐Sir,陈Sir可能是选了孕妇,那个孕妇现在缓缓走了出来。”
十七点四十分。
教学楼走廊里,孕妇挺着肚子蹒跚地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出来,□□的羊水一直往下流,几乎流了一地。
记者立刻拥上前,声音激动:“人质出来了!我们现在可以看见匪徒放出来了一个人质!”
“让开——让开——”警察和医护人员皱着眉头,随手将记者推搡开,急送着孕妇上救护车。
那孕妇脸上全是汗珠,背后也湿透了一片,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总指挥官脸色奇差:“那个衰仔!胡闹!”
季家明迅速赶来站在徐总警司边上,劝他一句,“陈Sir做的选择也没错误,万一孕妇出了什么事,那可能就是一尸两命了。”
“那他手上呢?!”
他手上会沾上血的!
选择了孕妇。
就无异于看着老人死在自己面前。
…
…
教室内,空气寂静得有些压抑。
匪徒转了转木/仓管,木/仓口贴着陈不周的太阳穴,嘲讽似的问:“阿Sir,你这是杀人了啊。这条命,应该算是你和我一半一半杀死的吧。”
陈不周面无表情,没说话。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一点点地暗沉下去。
那个银发苍苍的老人正直直地盯着陈不周,眼珠子瞪得很大,看着有些可怕,半张脸都是喷洒而出的鲜血,像是死人临终前的最后一眼。
那血腥味似乎能窜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鼻尖。
有人干呕起来,却被堵着嘴,根本发不出声音。
为首的那个匪徒满意地看着陈不周的表情,看这些条子越痛苦,他就越开心,这些条子越悔恨、手上沾上的无辜的鲜血越多,他就越想放肆大笑。
“你说你出去了,还能做警察吗?他们会指责你的选择吗?这位伟大的——陈警官。”
红色头罩匪徒嘲讽地拉长了尾音,尤其加重了“伟大”两个字。
“你的英勇可能不为人知,但是你此刻的选择,在场所有人都一清二楚,教室外的所有人,你的同事、记者、市民……他们都知道了这位陈警官的选择——”
“你害死了一条生命,你知道么?”
陈不周半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只盯着地板瓷砖看,表情在这一刻很冷硬。
“阿Sir,你敢独自一个人走进来,我其实挺佩服你的。你胆子挺大的,算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