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致敏源[gb](55)
真想问问钟渊,他们那群朋友,是不是也见过他这样泪涟涟到破碎的模样,又是怎么安慰他的。
揣测无果,她硬头皮坐在原先位置,算是阻隔了他一瞬不动的视线。
那道湿漉漉的视线微晃了下,随即落她眼里。
将她淹没。
她扯了床头柜面一张面巾纸,去给他擦下颏的水珠。
纸巾被洇湿,在她手里捻揪成团。
做完这些,绞尽脑汁只安慰出句,
“别哭了。”
他终于肯出声,不过喉管里一句喑哑的话音却令她愈加惑然。
“和我待一起,你很难受么。”
她只是无措,绝没有难受不适。
顿时摇首。
“可你要走。”
她回忆,忙补充解释,
“我是说去买饭,给你。”
“借口。”他接。
扪心自问,的确有点寻机开溜的意味,但归根结底还是因她待这儿实在应付不了他漫天席卷她的脾性儿。
在她不知作何描述时,原本干涸的泪痕再度淌过道晶亮。
又听他言语确凿,
“你根本不愿意靠近我。”
这是什么意思?
“要钟渊喊你。”
“才过来。”
钟渊?钟渊刚才从校医室病房出来时,和她说了句,辜恻想见自己,才有她后续进来的这切。
可前面那句是什么意思?她锁眉琢磨半晌,试着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不愿意。”
“我一直在病房,”她指了指靠门口的位置,“喏,就在那。”
“人太多,被挡住了。”
“后来校医说别围着,我就出去了。”
辜恻的情绪,是从舞房罗马帘后,望见章雨椒给柳叶开递稿子那幕开始积累的,主席台春光明媚,而他们彼此身上,莫名温和澄净,理智告诉他,递个稿子而已,但脑中那根弦还是不受抑制被牵动,大概是那画面太登对。
到后面,一点点增添。
病房没有她。
她要走。
见他陷入怔惘。
“是真的。”
她强调,
“我没有不愿意靠近你。”
说着,又抬手,用纸巾去拭他那道泪痕。
揪成团的纸巾没捏稳,一不留神脱手滚落。
手已经伸至他颊畔,图快,直接用指腹揾了把那道泪滴,连自己也未曾注意动作的亲昵。
辜恻只觉有片温热的羽毛拂过脸颊,一路引起心尖的颤栗。
他原本跌入渊谷的情绪缓缓回升。
这时才回笼神,自己竟一直牵拽着她手腕,忙松了开。
幸而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没注意到他慌张的动作幅度。
被她直戳戳注视眼睛。
眼皮不禁闪了下,他强行说:
“是手太疼,我才那个的。”
“哪个?”
章雨椒一时没转过弯。
辜恻一噎。
埋低脸,话音含糊,
“哭。”
“哦。”
觉得自己反应不够明显,她立马加重语调,
“哦哦哦!”
“我知道的。”
暗自长长舒出口气。
后来辜家医生来接他去医院做检查,章雨椒目视渐行渐远的车辆,像打了场硬仗似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经检查,辜恻骨头无碍,只是皮外伤要养一段时间。
众人皆以为他要居家修养,没成想翌日一早他便重返学校。
清晨轻飔中,拾级穿过看台夹道时,视线无数。
他里边是件短袖,方便纱布缠绕,校服外套易闷着伤口,只穿了一边,另侧则披在肩头。
孙冽夸张至极。
走在前面,又是给硬邦邦的看台座位铺屁垫儿,又是提着只保温桶,装着大补汤。
辜恻盯着座位那只兔子造型的软垫,额角抽搐。
“这是什么……”
“垫屁股的啊,早上坐着凉。”孙冽解释。
“扔了。”毫不留情。
孙冽嘴里嘟囔,默默拿给自己垫,又拧开保温桶盖,在一股红枣骨头肉香味中深嗅了下,说:
“那喝汤吧,这汤老钟带来的,他说给你补补。”
辜恻已经坐在看台,视线往下坠。
“不喝。”
孙冽头疼。
瞄见看台下遮阳伞阴影里的章雨椒,灵机一动,招手,
“课代表!”
章雨椒循声上来。
视线下意识落在辜恻带伤的右手,不过,被校服外套遮挡,透过敞开的前襟,隐约能看见手肘内侧的纱布,空气中的药味混入鼻息。
她目光挪看向喊自己的孙冽。
孙冽告状,
“课代表,他不愿意喝汤。”
在辜恻绞杀他的凛森眸光中,硬梗脖子继续,
“你劝劝恻哥呗。”
想想昨日校医室的种种。
章雨椒叹气。
孙冽是怎么觉得自己神通广大到能劝动他的,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带了盅汤想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