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致敏源[gb](23)
辜恻头颅愈发埋低,这分明已经伤心至悯恸的地步,唯原谅能给予他救赎。
“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原谅我她才不会生气。”
谁生气?
付晟亮怔惘着来不及思考,便喁喁道:
“我原谅你……”
这堂体育课以混乱荒唐的方式收尾,章雨椒麻木冷硬的手脚渐渐回温。
付晟亮被抬上担架时,救护车的呜鸣噪耳,她望着车顶闪烁的蓝/灯,忽听辜恻在用一种庆幸的语气说:
“你看,他原谅我了。”
袖子被扯了扯,是辜恻指骨沾血的右手,他笑着,原来是在对她说。
“章雨椒。”
“你还是生气了吗……”
辜恻失神盯着那只抽离的袖角,五指僵得一动不动。
眼圈瞬间红了,方才那副悲伤彻骨、情绪动荡的模样,那双眼眸始终黑白分明,现在彻底沾染霞色,连下眼睑也被延烧着,未能幸免。
“没有。”章雨椒找回自己声音,她只是,震惊,害怕。
章雨椒一直畏惧暴力。
是种不可克制的生理反应。
小县城因路怒症引发了场追尾,腰圆膀粗的中年男人,从后备箱操出撬棍,使劲往前车挡风玻璃砸,一脚踹碎后视镜,双手锤打车门,撕裂的眼眶血流不止。男人怒吼,要凿碎龟缩在里边的车主,“出来啊,别我车的胆量呢!怂蛋孬种!”
鲜血,暴力……
路过的章雨椒双腿浇筑于水泥地,整具身体被万丈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裹挟,手脚一点点冰冷,最后麻木失觉。耳边似乎狂风呼啸,她鼻尖空气一寸寸稀薄,脑海有道声音在喊:呼吸啊章雨椒你呼吸。
可她忘了怎么呼吸。
直到手肘被撞了下,穿百衲衣,指尾勾着袋肯德基的男生,叼着块鸡翅。
凑近脸,五官放大吓唬她:“喂,傻啦?”
猛地灌入口空气,像濒死的鱼重回水域。她认出面前人,是那天她从古寺池水里捞出来的男生,他头发指长,不守戒,压根儿不是庙里和尚,穿的那件百衲衣大约是仅沾的一点点佛气。
怪他,自己没捞着满池硬币,今天去晚了,素包子也没领着。
饥肠辘辘的章雨椒被肉香味儿勾得咽口水,尽管她很快克制,男生犹是眼尖,“想吃么小乞丐?”
“你才乞丐。”章雨椒撞开他肩走自己回家的路。
身后遥遥传出无奈的追喊:“少爷!”
男生拔腿就跑,嫌东西碍事,把整袋肯德基塞给了章雨椒,章雨椒抱着东西,紧接又有两个身穿西服的精壮男追着跑过。
看了看怀里东西。
章雨椒人穷志短,连渣也没放过。
半月后,章耀辉同外地女老板黄了,刚回来,逼仄老楼道里,面黄肌瘦的人跟鬼似的,他一脚踹过去。
章雨椒“啊”一下,摔青了胳膊。章耀辉仿佛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女儿,丢给她一沓钱。
她揉着乌青胳膊,最后次去庙里,领完素包子,灵活爬上苦槠树。
才发现手臂粗的树桠坐着个少年,那头黑发被染成了银色,放庙里炸裂的存在。
不过章雨椒见怪不怪,她见过好几次眼前男生,在瓦檐上晃荡着腿,把底下香客吓破胆的行为。
章雨椒挑了处三叉枝坐着,朝地面望去厚叶如云,依稀能瞧见地面人们的脚尖,枝干横逸的缝隙里仰着张方块脸,苦哈哈的,“少爷你下来吧,上面危险。”
转脸忙慌催促:“梯子呢!怎么还没搬来?”
章雨椒啃着素包子吐字含糊:“他们在叫你?”
“应该吧。”男生空壳似的。
见面前女生忽然腾空站起,纤瘦背影稳稳当当,他盛着死水的眼眶方有所涟漪。
她朝缩在细枝摇摇欲坠的狸花猫伸手,“咪咪过来。”
狸花猫被她手中素包子吸引,靠近了被她抱在怀里。
猫很瘦弱,毛皮有抓伤,应该是被其他动物追赶逃窜到树上的。
章雨椒轻拂猫毛,另头的男生霍地“阿嚏”一声,上半身大幅度倾了下,带起树枝绿叶的抖簌,把底下人吓得心悬嗓子眼儿,颤巍巍唤:“少爷你抓稳了啊,别吓我。”
被喊少爷的男生似乎被吵得耐性告罄,喷嚏连天后掺着鼻音,冲地面低喝:“闭嘴。”
怀里猫被吓着,扒着她胳膊叫唤。
地面安静下来,男生横臂掩鼻,被她胳膊的乌青吸引。
章雨椒扯下袖子遮盖,“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男生目光反而愈发肆意,看着她眼睛扯唇:“呵,是么。”
她分明,路人拿出撬棍都能给吓破了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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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恻不想当她面动粗的。
他漆眉浅浅拧着,低软着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