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46)
周见弋毕竟是个男生,就算一心维护她,也有他看不到和无能无力的时候。
比如组长总会忘记收她的作业;课代表发试卷每每到她这里都会少一份;老师安排分组练习的时候,她永远落单;如打扫班级卫生,和她同组的男生总是玩消失,所有的活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冷暴力也是暴力,温听晨依旧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游离在班级边缘。
除了周见弋之外,唯一给过她一丁点儿善意的,是一个叫孔新绿的女生。
那时候的孔新绿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外地借读生,眼里除了学习容不下其他任何事情,又坐在班级的最前排,两人一年半载难有交集。
第一次接触,是在某次上体育课,老师安排体测,男生考引体向上,女生考仰卧起坐。
轮到温听晨,她孤零零躺在绿色电垫子,所有女生露出嫌弃地表情往后退,没人愿意给她压腿。
老师一个劲儿地催促,温听晨脸红到滴血,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存在。
就在她想放弃的时候,孔新绿从女生堆里走了出来,坐在她脚上抱住她的膝盖,平静道:“做吧。”
温听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谢谢。”
体育一直是在温听晨的弱项,那天的仰卧起坐她拼尽了全力最后也只是勉强及格。
很巧的是两年后,她和孔新绿都考上了临川大学,住同一层寝室。
熟悉之后她问孔新绿那天为什么帮她,孔新绿回忆了会儿,笑了,“其实我就是想早点结束,然后回班上复习。”
温听晨觉得自己当时白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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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轮到温听晨值日,和往常一样,傍晚一下课同组的两个男生就跑得没影了。
因为晚自习有卫生检查,不合格的班级会被扣分,温听晨不想平添事端,独自打扫干净教室才去食堂吃饭。
她去得太晚,食堂阿姨已经开始收摊,只有少数几个菜盘里还有剩菜。
她拿了个干净餐盘递给阿姨,“阿姨,我要一个红烧茄子。”
食堂阿姨正要接过餐盘,旁边突然又来一个声音,“阿姨我也要一个红烧茄子!”
温听晨抬眼,是从前和江玦关系很好的一个男同学。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
阿姨用勺子拢了拢盘里的茄子,“就剩最后一份了,你俩谁要?”
男生不说话,吊着眉梢等温听晨的反应。
温听晨犹豫了一会儿,声音如蚊:“我不要了,给我打份土豆牛腩吧。
那男生也欠儿吧唧的,“那我也不要了,我也要份土豆牛腩。”
这是成心要和她杠上,温听晨抿紧苍白的唇,放下餐盘,转身离开。
刚走不到两米,一个冷硬的东西突然砸上她的后背,钝钝的痛感之后是滚烫而粘稠的湿意,汤汁顺着衣物裙摆低落在脚边。
土豆牛腩的味道。
江市地处南方,十月份还不见凉,温听晨身上只穿了件白色校服衬衫,布料湿哒哒贴着后背,描绘出内衣的痕迹。
一时间,食堂所有人都望向她。
耳边是轰鸣的笑声,温听晨机械地回头,男生怪声怪气地嗤了声,“哎呀,手滑了。”
眼里却是明晃晃的挑衅。
温听晨面如死灰,缓慢蹲下身,从一滩汤汁里捡起那个不锈钢餐盘,咬牙瞪他。
“想还手?有本事来啊!”男生嘲讽大笑,脸上全是不屑。
温听晨身体轻颤,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极限拉扯,还未等她们争吵出结果,手里的盘子被人先一步抢走,结实有劲地手臂一甩,餐盘砸在了男生脸上。
“老子他妈成全你!”
高大修长的身躯挡在她前面,周见弋快速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温听晨身上,湿漉漉的发梢挡住了他的眼睛,身上有刚运动完的热气,却并不难闻。
“没事吧?”他神色担忧地问。
温听晨死死咬唇,摇头。
“哟,不愧是曾经的校花,这么快就钓到新的凯子了?”被砸的男生撇撇校服上的污渍,“我他妈真的替江玦不值!”
周见弋转身愤怒指着他的鼻子,“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男生冷笑,“怎么?听不得真话?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么?我兄弟江玦以前也跟你一样傻,不听劝,非他妈要和这姓温的交朋友,你知道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吗?人死了,这女的他妈连葬礼都不肯去,这就是他的下场……”
话没说完,周见弋抄起消毒柜里的餐盘狠狠砸过去。
男生被砸得撇过头去,舌尖刮过腮帮子,“行,有种!要护着她是吧?等哪天被她克死,爹妈在你哭晕在你坟头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你他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