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44)
温听晨再度沉默,手掌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只小猫的脑袋,好一会儿才说:“这几只原先就是我家的猫,我哥哥养的……就是我继兄。”
“啊?”周见弋错愕,“那现在怎么……”
“怎么遗弃了?”温听晨扭头看他,眼睛里古井无澜,“我也不知道。这群小猫的妈妈有天突然死了,我继父大怒,把所有猫都扔了出来,从此以后家里不许有任何小动物。”
周见弋想到了他家那位说一不二的周大领导,果然天下父亲都一样,自负专|制霸道,做事从来不考虑孩子的感受。
但周槐安再怎么说也是他亲爹,爱之深责之切,打归打,罚归罚,不会真拿他怎么样。温听晨家里情况就不同了,那是继父,寄人篱下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他其实很想问那对父子对她好不好,但温听晨落寞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他不该去揭她的伤疤。
“没关系,以后我也帮你来喂它们。”
他伸手去揉一只小猫的脑袋,温听晨目光一滑,却看见了他手背醒目的红痕。
“周叔叔打你了?”周见弋在教导处的“光荣”事迹她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他爸爸下手这么重。
“嗐,没事,我都习惯了。”周见弋怕吓着她,把手放进口袋,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伙人后来还有欺负你吗?”
温听晨垂下眼帘,若有似为地摇了下头。
周见弋心里一松,笑了,“那就好,只要他们不欺负你,我这个过就不算白记。”
温听晨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先一步响起。
她解了锁,下滑通知栏,是条短信。
又是个陌生的号码——
【温听晨,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
她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握着手机站起来,对周见弋说:“我先走了。”
周见弋摸不清头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温听晨,这么多年没见,你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叫住她。
哪怕是闲聊也好,哪怕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好,他只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像小时候他被罚写检讨的那个下午。
温听晨停下脚步,缓慢回过头,“周见弋,好久不见,你长高了,我差点没有认不出来。那天谢谢你帮我出头,真的,我很感谢……”
周见弋摸摸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那不算什么。”
“但。”温听晨语气一转,“这样做不值得,以后还是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说完,她扭头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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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见弋回到家,家庭辩论赛已经告一段落,看架势,最后应该是他外公赢了。
他打开房门,外公过来嘘寒问暖,问他去了哪里吃了没有。
周槐安坐在角落抽烟,难得没有吭声。
周见弋随便回答两句,就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
外婆追上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挨了打,可不能再饿着。
周见弋烦不胜烦,大声道:“我是说了我不饿,你们能不能不要管我!和我保持距离,所有人都和我保持距离好了!”
“你在这跟谁吼!外婆关心你还关心错了是吧!”
周槐安从阳台冲过来,抄起晾衣架又要上手。
“算了算了,孩子心情不好,你就让他发泄一下吧!”老太太将人拦下,顺手关上了房门。
周见弋也知道自己这通脾气发得好没道理,可他心里不痛快,他那么帮温听晨,她竟然要自己和她保持距离,简直忘恩负义!
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他再也不要管她了,谁再搭理她谁是狗!
他重重倒在床上,就这么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梦也做得乱七八糟,一会儿梦见温听晨被人欺负,一会儿又梦见她对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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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回到学校,全校的学生都在讨论一件事——
温听晨可能要被赶出一班了。
起因是周五放学的时候,一班有位男生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伤势不重,只是崴到了脚。
男生却吓得不轻,非说是因为放学前和温听晨说了两句话。
他回家把情况告诉父母,家长护子心切又在班级群里发了好一通牢骚。
之前关于温听晨的传言不少家长也有所耳闻,起初只当孩子们开玩笑,传着玩罢了,可暑假真的闹出了人命,性质就变了。
摔跤这事就像一粒火星子掉进了鞭炮厂,某些迷信的家长炸开了锅,要求让温听晨转班。
当然也有对此事持怀疑态度的,但被其家长那么一劝,一句“都是为了孩子”,也纷纷选择沉默。
按下灾星这件事不提,这个女生太漂亮了,留在班上难免分散男生的注意力。
一份联名信这么往陈娟桌上一递,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当天下午她就找到年级长,聊让温听晨转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