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166)
“0233!”门口有狱警喊他的编号,紧接着铁门被打开,“有人探视!”
这是进来之后第一次有人来看他,他帝都这边并没有朋友,最有可能出现的只有他心里一直期盼着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唐承快速地搓了把脸,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狱服大步走了出去。
拷上手铐,跟随狱警来到探视室,对面坐的却是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低着头,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唐承警惕坐到他对面。
对面的人在狱警的提醒下抬头,隔着厚重的玻璃眯眼打量他,嘴角痞气一翘,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
唐承拿起手边的话筒,深吸了一口气,“怎么是你?”
周见弋直勾勾看着他,“看见是我,很失望?”
唐承:“她呢?”
周见弋冷笑,“你对她做出那种事,你觉得她还会在想见到你么?”
唐承咬牙切齿地瞪他。
周见弋视线漫不经心地在他身上转了圈,头发剃成了圆寸,脸颊凹陷,瘦得像个皮包骨的骷髅头,才在里边带了不到半个月,就被摧残成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唏嘘。
他说:“我刚开完会,顺路过来看看你。听同事说,你在里面不服管教,天天惹事,还不肯配合治疗。怎么?是不想面对庭审,所以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唐承扫了一眼他胸前闪闪发光的徽章,“你不是已经用完换到功勋了么?我的死活还和你有关系么?”
“当然有。”周见弋身体前倾,轻蔑一笑,“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你捉拿归案,不是让你在牢里享清福的。就算要死,也是等到等庭审之后,让法律来制裁你。在此之前,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活着,让受害者家属亲眼看到你伏法的那天,这样才能平生者怨恨,死者冤屈。”
“别总是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不就是想用胜利者的姿态来看看我现在过得有多惨么?现在看到了,也羞辱够了,可以滚了吧?”唐承嘴角颤抖,说着就要放下电话。
“等等。”周见弋在他挂断之前喊住他,“我来,是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唐承重新把听筒放到耳边。
“唐广君去世了。”
唐承愕然愣住,“什……什么时候?”
“在你被押回帝都的那天下午,他本来就上了年纪,又有基础病,在看守所里整夜整夜没休息好,突发了心脏病,没抢救回来。”
唐承哽咽,“那有留下什么话么?”
周见弋缓慢摇头,“医生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
唐承垂下头去,两滴眼泪滴落桌面,肩膀微微颤抖着。片刻后,他不再克制,不管不顾地抱头痛哭。
周见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漠然挂断电话,在他的哀嚎声中转身离开了探视室。
……
从看守所出来,天色尚早,周见弋特意绕远路去了趟市区新开的一家临川饭店。局里的实习生都在讨论,说那里的水煮鱼很正宗,他也去打包了一份带回家给温听晨尝尝。
回到家的时候,温听晨正在给阳台上的两盆丑花浇水——
她之前说的没错,那个卖花的摊贩果然骗了他,这花根本不是什么玫瑰,就是两盆平平无奇的粉色月季,关键是还丑,开了没两天就开始摊大饼。
他看到时候都气坏了,准备扔到楼下垃圾桶去,但架不住温听晨喜欢,悉心照顾了两个月都有感情了,何况植物也是有生命的,既然已经开花了就留着将就看吧。
他脱了鞋走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的纤腰,从后边轻轻搂住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温听晨放下水壶转过身,手腕搭住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谄媚的笑。
“我跟你讲件事,你不准生气。”
周见弋这个时候还不忘吃她豆腐,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说说看。”
温听晨脖子后仰,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辞职了。”
她今天其实没有去上班,清早出门去公司不过是去收拾留在办公室的东西。
做出这个决定,她也下了很大的决心,但三天前当她再次回到公司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事情根本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她还记得她回公司的第一天,正好赶上一月一次的全体例会,她抱着笔记本如往常一样踏入会议室,迎接她的一道道复杂异样的目光。
她失踪的事情闹得太大,保卫处来来回回地查监控,部门同事也被叫去问话,连上级领导都惊动了,公司里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早就传开,连带着偶尔递过来的关心问候都带着些或深或浅的八卦心理。
那两天不论她走到哪里,身后都有细碎的议论,这让她想到了在附中的日子,整个人非常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