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岁柠打开房门时, 苏宜在厨房炒菜。

苏岁柠走到她身后看了会儿。

苏宜穿着高领羊绒衫，系着崭新的围裙，动作僵硬生疏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

苏岁柠看不过去：“妈，点外卖就行了。”

苏宜没回头，执拗道：“我想试试。”

两菜一汤。

看得出来，做饭对苏宜来说好像比跟客户谈生意还难。

苏岁柠很给面子地吃掉了一整碗煮得太软的饭，问：“没有别的事吗？”

苏宜说没有。

饭后，苏岁柠起身收拾碗筷，把盘子放进洗碗机，苏宜整理一遍冰箱里的菜，两个人无言地忙活了一阵。

碗碟相碰，苏岁柠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眼苏宜的背影。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苏宜观关上冰箱门，把头发别到耳后，和苏岁柠聊起最近的课业。

苏岁柠唇角微扬：“还可以吧，和学姐一起参加了比赛，最近刚刚收尾，指导老师说创意很好。”

苏宜的眉目舒展，淡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嗯，那还不错。”

顿了顿，苏宜叫苏岁柠坐下，忽然问起她有没有参加学校的交换项目的想法。

苏岁柠一怔：“这个…”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但是语言成绩，学费生活费等等都是问题，她又总不可能真的叫宋时礼养着她。

苏宜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说：“你能申请到学校的交换项目的话，我可以负担你到时候的开销。”

苏岁柠缓慢地眨眨眼睛。

苏宜语气淡淡：“你不要多想，作为你的母亲，这些是应该做的，况且我也不缺钱。”

苏岁柠抿唇，纠结着说：“我考虑一下。”

到了要回去的时候，苏岁柠摆摆手：“我坐地铁就好，你忙吧。”

苏宜没说什么，倒了杯咖啡，站在落地窗边，提醒她：“早点休息。”

苏岁柠心里微暖：“知道啦。”

她想，其实这样也不错，她有相爱的人，有几个很好的朋友，偶尔去父亲的店里帮忙，有时陪母亲吃顿晚饭。

她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宋时礼答应过她，他说要陪她过新年，贴春联，守岁。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宜京的夜车水马龙。

窗内，装修风格冷淡，灯盏暗哑，但许久不曾用过的厨房，总算是有了些人间烟火气。

苏宜想起什么，转身叫住她：“对了。”

苏岁柠停下脚步：“嗯？”

“有想谈恋爱吗？”

苏岁柠下意识地否认。

她在心里碎碎念，现在确实没想谈，因为已经谈到了。

苏宜点头，脸上浮现满意的浅淡笑容。

苏岁柠注意到她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咬着唇，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说：“妈，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要多管啦。”

苏宜不置可否，而是说：

我是为了你好。

就这样，秋夜的风，带着寒冷冬季之前的最后一丝缱绻的尾声，拂过苏岁柠的侧脸。

这天晚上，她扑进宋时礼怀里，笑眼弯弯地和他说：“你说，我们一起去留学好不好？”

宋时礼没问别的，而是问她，你妈知道我们在一起吗？

苏岁柠愣了愣。

-

天气越来越冷，苏岁柠系上了围巾。她在西街买烤红薯，打算给宋时礼带一个。

宋时礼很忙。

而她虽然说是还在考虑留学的事，但其实已经准备起了语言考试。说实话，苏岁柠自认为自己没有语言天赋，这段时间挑灯夜读，除了上课就是呆在图书馆。

昨天没见面，今天总得一块儿吃个晚饭。

苏岁柠心里这么想，脚步愈发轻快。

她哼着歌摸出手机，正要给宋时礼打个电话问他在哪，目光不经意地落到某处。

傍晚的西街人来人往，路过的人不小心撞到苏岁柠的肩膀，忙说了几遍对不起。

苏岁柠怔愣着，说了句没事。

她收起手机。

…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宋栋远说。

苏岁柠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

咖啡的味道苦涩，她其实不怎么爱喝。

宋氏集团总裁在街角的咖啡店里，点了一杯最普通的咖啡，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和人说话向来是居高临下的，只是需要保持体面，面色随和：“你别担心，我不为难你。”

苏岁柠舒了口气。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她总有一天得面对宋栋远。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咖啡杯温热的杯壁，礼貌道：“您请说。”

她做好心理准备。

宋栋远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可以在一起。”

苏岁柠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您说什么？”

到底是年轻，情绪就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惊讶，不解，怀疑，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