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秀茹摘了茄子放进竹篮里, 哎了声：“正是, 你家孙子什么时候放假？”

阿婶乐呵呵地笑笑：“也快了。”

闲聊了几句, 阿婶背着手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刚走了几步，她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路口：“噢呦，那个是哪家的车？”

邹秀茹抹了抹额角的汗，直起腰，她有老花眼，看不太清楚，只看到一个穿着衬衫的姑娘打开车门下来。

她和一旁人家里的大叔交谈几句，接着朝汽车的方向摆摆手。

阿婶说：“是不是要借老张家的车库，是外地人吗？”

邹秀茹打量着那个高挑纤瘦的身影，总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不由地愣了会儿神。

等人走近了，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苏岁柠拉着宋时礼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他，说道：“我朋友，奶奶。”

顿了顿，她的声音低下去：“男朋友。”

宋时礼点了下头：“您好。”

邹秀茹诧异得好一会儿没说话，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宋时礼。

虽然生活在普通小镇，但邹秀茹看人的眼光还是门儿清的，她明显地察觉到眼前少年身上的气质。

苏岁柠有点紧张，拉着宋时礼衣袖的手稍稍收紧，宋时礼看都不看，反手把她的手握住。

邹秀茹看到这个小动作，皱纹慢慢舒展开，微笑道：“小伙子挺标致的，宜京人吗？”

宋时礼点头。

邹秀茹挎着菜篮，转身去打开屋门，招呼他们：“进来吧。”

小镇上的房子是这一带地区常见的农村自建房，两层楼，带个小院子。

走进院门，再就是正门。宋时礼站定，苏岁柠跟着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什么呢？”

宋时礼看着门上的那稍微有点褪色的福字，像是想起什么，尾音微挑：“你贴的？”

苏岁柠想起来了。

她给他看过那段她踮着脚贴福字的视频。

宋时礼那个时候还说挺可爱的来着。

苏岁柠脸微红，轻咳了声：“嗯。”

宋时礼又看看对联：“这个呢？”

苏岁柠回忆了一下：“这个是隔壁邻居帮忙贴的，我够不太到。”

宋时礼的脑海里忽然有画面了。

他低声笑笑：“今年新年我来贴？”

苏岁柠不知道“承诺”对宋时礼来说有怎么样的重量，总之她听见自己一下子放大的心跳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宋时礼“嗯”了声：“不信？”

苏岁柠眨眨眼睛，伸出手，带着几分一定要实现愿望的执拗：“我们拉钩。”

她做过一个和宋时礼拉钩的梦。

宋时礼没什么犹豫地抬起手，尾指相缠。

苏岁柠垂着眼帘，把那段话念一遍。

“一百年不许变。”

念着念着，她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不可避免地开始想象和宋时礼在小镇上过年的场景。

烟火岁月，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饭菜飘香，或许会下一场薄雪，她要在这样的新年灯火里和宋时礼一起守岁。

她会和他会一起做年尾的大扫除，会问他喜欢吃芝麻馅还是豆沙馅的汤圆，她可以不用再一个人看烟花。

苏岁柠揉揉眼睛：“跨年也陪我回来好不好？”

宋时礼干脆地答应：“可以啊。”

苏岁柠又把脑袋埋进他怀里蹭蹭，声音闷在衣服里，带着几分温温软软的笑意：“辞旧迎新，枫山寺钟响一百零八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听。”

临溪的枫山寺，每年新年，奶奶都会带她一起去。

宋时礼拍拍她脑袋：“知道了。”

恰好邹秀茹推门进来，看到黏糊在一起的两个人，无奈地笑了：“小柠。”

苏岁柠一下把脑袋抬起来，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怎，怎么了？”

邹秀茹淡笑道：“小伙子过来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菜，吃不惯的话我叫老头子去镇上买。”

宋时礼看看苏岁柠，表情里写着“叫你说我挑食”。

苏岁柠撇嘴，知道宋时礼肯定不会真少爷脾气到对着家常菜指指点点的地步，把人往身后一挡，替他说：“不用不用，我平时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邹秀茹关上门回到厨房。

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

苏岁柠和宋时礼就坐在沙发上乖乖等吃饭，期间，苏岁柠凑过去把手机给他看：“喏，我跟你说的烟花表演。”

烟花表演在临溪湾，晚上八点开始。

宋时礼在这方面，几乎是苏岁柠说什么就是什么，拉小提琴，买张机票，对他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感情淡漠，就连“高兴”这种情绪都不会太深刻。但他每次看到苏岁柠看向他时明亮的眼睛，心口会倏地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