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大概一盏茶功夫,外面的人也觉得等得太久,为首的公子进了帷帐,道,“仙人今天想是不来了,都散了吧。”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吹进树林,瞬间灯笼全灭,林子里立刻黑了下来。
为首的公子匆匆退出帷帐,剩下的公子连忙重新伏跪在地上。
白色帷帐四角滴过血的地方,忽然腾起四道蓝焰,蓝焰中似有符文若隐若现,蓝焰升到空中,骤然散开,像一个罩子似的将帷幔里的公子们罩了起来。
黑暗中,一个青色的东西发着微微的蓝光,从密林中钻出来,几个纵跃,穿过蓝焰的罩子来到帷帐里,轻飘飘如同一个没有形状的虚影,如云似雾,伏在地上的一个白衣公子身上。
白衣公子仿佛被什么扳得抬起头来,双目紧闭,口中一缕白气袅袅而出,被青色的东西吸了进去。然后仿佛脱力一般软软地倒在地上。
青色的东西吸完了最后一个公子,飘飘然离了帷帐。
蓝色火焰瞬间熄灭,黑了许久的纸灯笼突然重新自己亮了起来,帷帐外的人们似乎松了口气,窃窃私语,有人进了帷帐,来搀扶软倒在地的公子。
阿尝和季玄小心地隐蔽行踪,紧追着青影。青影如同没有实体,去得极快,时隐时现在林间鬼魅般穿梭,像是发现了两人跟着,在树木之间绕来绕去,始终不走出这片树林。
阿尝跟在离季玄几步远的地方,忽然之间,耳边传来轻轻一声叹息。
叹息声似男似女,无限魅惑,仿佛有人在极近处徐徐吹了一口气,又像是一声低低的呻.吟。
叹息声余音未了,阿尝忽然觉得一种无力的感觉从心底升上来,疲到极处,倦到极处,扩散到四肢百骸,脑海中浮起一个不由自主却挥之不去的念头——折腾了一晚上,就这么睡了吧。
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季玄听到身后声音不对,回头时刚好看见软倒的阿尝,急忙把她拦腰揽住。
这时,季玄的耳边也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绵长的叹息。
季玄即使修为被封,仙身的定力也比阿尝深厚得多,冷笑一声,伸指向耳边的虚空弹去。
一个青影凭空现形,被季玄一指就弹出几丈开外,就地滚成一个小团,不再动了。
季玄一手揽着阿尝,朝青影飞过去,忽然青影四周的地上现出一个巨大的光圈,圈中无数符文飞速转动,忽然炸裂一般光芒大盛,随即烟消云散。
地上的青影随之不见了。
阿尝浑身无力,迷朦中看见一棵树的树冠上蓝色的衣衫一闪。阿尝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方才勉强吐出两个字,“树上。”
季玄抬头看去,已经看到藏身在树冠后的施公子,轻轻把阿尝放下,飞身上了树,立刻就与他交上了手。
阿尝迷迷糊糊地看着季玄和施公子打架,从树上打到树下,季玄明显占了上风。
阿尝目光迷离,心想,季玄为什么专门跟施公子的后脑过不去?转眼间已经拍了好几下,拍得施公子脚步踉跄。忽然想明白,傍晚施公子拿名符时,曾随手拍过阿尝的后脑,季玄这是报仇来了。
阿尝迷茫地笑了一下,他可真记仇啊,全不想是阿尝先敲了人家。
这边施公子见不是季玄对手,连退几步,道,“季公子,你是来捉妖的,我也是来捉妖的,你何必非要和我过不去?”
季玄冷笑一声,“你是来捉妖的,还是来救那只妖怪的?”
刚刚青影已经被季玄一指弹晕,施用阵法把青影挪走的,一定另有其人。不是树上的施公子是谁?
“我当然是来捉妖的。”施公子顿了顿,道,“我看见天现异象,满城落花,出来查看时,见到林中有人提灯而过,才过来,就遇到你们了。”
季玄并不信他,只是他死不认账,倒也不能拿他怎样,于是不再搭理施公子,过来看阿尝。
施公子也跟过来,看了看阿尝,道,“这是中了魅术。”伸手自怀中拿出小小一颗黑色药丸递给季玄。
季玄接过闻了闻,“清花丹?”
看他识货,施公子点头笑道,“是。”
季玄知道这清花丹是清心回神的良药,正好对症,扶着阿尝坐起来,将药丸喂入她口中。
阿尝只觉得一线冰澈入骨的清凉自喉头而入,直达丹田,不过片刻功夫,眼前不再发花,神志已经恢复了清明,能重新站起来了。
阿尝谢过施公子,施公子笑道,“虽然是好了,可是中了魅术毕竟非同小可,损耗真气,姑娘还是赶紧回去调息养一养的好。”
阿尝笑道,“多谢,你说得很是。”和季玄辞了施公子,待走到施公子看不见的地方,立刻换了个方向往回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