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都好,几百年了,总算是好不容易把那个青隐忘了。”
季玄把酒坛嗒地一声放在瓦上,八卦声瞬间消失。
阿尝拿过酒坛,喝了一口,心想,当初给自己求情的,也许真的是季玄。
※※※※※※※※※※※※※※※※※※※※
昧旦: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第40章 昧旦2
如果当初真是他去天帝那里求情,这个人情可就欠得大了。
阿尝再喝一口酒, “这酒我好像以前喝过。”
季玄笑道, “你当然喝过。四百多年前, 南海龙宫太子喜得麟儿,设宴三天,那时他拿出几坛珍藏的好酒待客,就是昧旦。后来酿昧旦的酒仙茔耒杳然无踪, 我寻遍天下, 才得了这最后一坛。”
阿尝猛然想起来了。
她向来海量,把酒当水, 几乎不醉, 最多也就是脚步虚浮,睡一觉就好了。生平仅有的一次醉到不知身在何处,就是四百年前在龙宫,中了这昧旦的招。昧旦入口如清冽冰泉, 后劲却十分霸道,非同小可。
“想起来了?”季玄眼含笑意。
阿尝疑惑道, “那时你也在?”
季玄被她气笑, 半晌才点头道,“嗯,我在。”
许多过往如同模糊的碎片, 犹记得碧波荡漾, 石榻微凉, 似乎有个人白衣胜雪, 风华绝代,唇间带着昧旦的香气,抵死缠绵,似真似幻,是少年时做过的最真切的梦。
阿尝放下酒坛,郑重警告季玄道,“这昧旦绝不能多喝,任你海量,都能醉倒。”
“醉就醉了。”季玄拎起酒坛,长饮一口,只怕立刻就没了半坛。
阿尝伸手从他手中夺下酒坛,“我上次不过喝了两三杯,就醉到不省人事,你要是真的喝这一坛,只怕……”
“只怕什么?不过就是醉了,还怕你占我便宜不成?”季玄伸出两指,去勾酒坛。
昧旦是酒仙酿的极品,一旦入口,烦忧尽忘,就连眼前的天宫看起来都可爱多了。阿尝自己也有点抵不住诱惑,心想算了,让他喝吧,他最近被贬,正不痛快,昧旦倒是味消愁的良药。这又是他自己的仙府,真醉了不过睡一觉,又能怎样?
季玄倒没有以酒浇愁的意思,看上去心情极好,弯着眼睛对阿尝晃晃酒坛,“你真的不要了?最后一坛,从此之后世上可就再没有了。”
阿尝想想也是,接过又喝了几口。
季玄目光迷离,向后仰躺在瓦上,双手枕在脑后,在月光中阖上眼睛,不再出声。
酒意渐起,阿尝耳边似乎有仙乐隐隐传来,周围的一切都被镀上一层银光,妙不可言,心中只剩一片安宁喜乐。这正是昧旦的威力慢慢显现出来。
阿尝也向后靠在屋脊上,低头去看身边阂目而睡的季玄。
月光下,季玄俊美无俦的脸隐隐一层光晕,两片薄唇形状美好诱人。
阿尝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耳边一阵轰鸣。
他应该是睡着了吧?阿尝的脑子被昧旦控制着,满满都是邪恶的念头。
如果只是轻轻碰一碰,他应该不会醒吧?
阿尝伸出手去,轻轻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唇角。季玄神情平静,一动不动,仿佛睡熟了。
阿尝才发现自己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松了一口气。也是,一口气喝了大半坛昧旦的人,怎么会还醒着?
那天在未济殿,轻轻印上来的柔软,此时看起来十分诱人。阿尝忍不住伸出手指,沿着他的嘴唇轻轻勾勒。昧旦仿佛化作了无数个小人,在阿尝脑子里叫嚣,不够,还不够。
阿尝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向他俯下身去。
唇瓣碰到唇瓣。
柔软,清冷,呼吸清浅,带着酒香。就像少年时梦中那人一样。
我这真是在占他的便宜吧?可是美色当前,阿尝恋恋不舍,不想离开。心想反正已经占了,就干脆占得更多一些,又能怎样?
阿尝将嘴唇轻轻贴着他的,也闭上眼睛。
忽然之间,腰间被人一勒,天旋地转,阿尝猛然睁眼,看见季玄俯身撑在自己上方,一双黑眸在夜色里深不见底。
他居然醒了?不会吧?那可是半坛昧旦啊。
季玄面无表情,定定地看了阿尝一会儿,不动。阿尝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季玄全没看到一样,认真道,“不是这样的。”
看来还是醉的,阿尝奇道,“什么不是这样的?”
季玄忽然笑一笑,然后低头重重地压了上来。
阿尝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