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道增七+番外(66)
躲过流矢,星临像是早已寻觅好墙外的落脚之地,在嶙峋狭窄的砖瓦之上,挪腾了十步开外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云灼的错觉,此刻星临的速度像是更快了,如同预判了所有剑矢轨迹,杀意犹如倾盆大雨般淋头浇下,偏偏淋不中他。
他一连串的动作熟练流畅又快速,抱着云灼自墙头一跃而下。
云灼抬眼,看着星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碎发,日头很烈,几近灼眼,将星临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他红纱缀连的胸襟上,有几痕未干的酒迹,被阳光一晒一蒸,一丝丝的醺,飘过来,萦绕在云灼的鼻尖。
云灼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自墙头跃下至落地,不过眨眼之间,却被云灼的臆想无限拉长,回忆碎片中的大片血色侵占了他的视野,那种寂静的、带着腐烂气息的风在他耳畔低语。他不合时宜地沉浸其中。
“云公子?”
画面潮水般褪去,风是正午干燥的风。
落地时,云灼看见了地上一个脸朝下趴着的危正卿,明白了方才那重物落地声是从何而来。
[充电中……]
星临的双手陷在云灼的衣料褶皱中,脑内系统提示声让他感到格外安全,他低头看着云灼,轻风吹拂中,云灼整个人显得很安静,“我这样,你生气了吗?”
“没有,手可以放开了。”
云灼悬在空中,这本该会冒犯到他的动作,惯常的愤怒却暗自平息。
星临不是很想将他放下,刚才的舞步模拟与攻击闪避都耗费了不少能量,现在直连移动电源快乐又安全,可惜背后追兵声已现,这次的任务目标也还在地上,只能暂时将充电的事搁置。
云灼落地,危正卿再次成为星临的负重。
脚步声与兵戈撞击声接踵而至,两人脚下生风,从被搅得一团混乱的明鬼宴险险脱逃。
看得出来残沙兵卒平日里训练有素,两人横穿喧闹的集市,追兵像是鱼尾一般,一个腾跃激起无法止息的、鸡飞狗跳的层层声浪,他们后又躲入曲折暗巷,侍卫四散开来,步步丈量每处苔藓缝隙。
追兵狗皮膏药一般,甩脱不开,星临紧跟着云灼,背着一个身形大他三圈的壮汉上跳下窜。
直至入夜,最后一个体力充沛的兵卒也精疲力竭,两人身后终于不再缀着索命的脚步声,也已经到了残沙城边缘的人迹罕至处。
说是人迹罕至,其实还有几处民居。
只不过每一家的黄土墙面都有不窄的皲裂痕迹,里面蜘蛛恣意结网,看上去已经废弃已久。
民居前,一棵老树的枝叶都比这里的人气有生机得多,树枝也粗壮,树枝上系着两条粗麻绳,垂坠下来,尽头是一块两头开了洞的粗粝木板,已经被磨得发亮,这是一个农人自制的简易秋千,看样子是给自家小孩玩的。
现在农人与孩童都早已搬离,夜风不请自来,在木秋千上自推自动。
云灼倚上树干,连带着秋千在风中颤动几下。
奔逃半日,他倚着树干,胸膛深深起伏,闭目平缓气息。
星临倒是没有疲惫的感觉,他将危正卿放置在一旁草地上。
这富商仰躺着,如果忽略之前脸着地时,造成的鼻骨断裂,他也可以勉强算是一幅安详入睡的模样。
星临看着那道蔓延至下巴的鼻血,无声地耸耸肩。
第33章 伴星
他又看向树下。
树下白衣人虽说力竭,但嘴角擒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眉头舒展到明朗心情也外显,这模样星临看得新鲜。
他步至云灼身边,也倚靠着树干坐下,红纱边与白衣角在草地上交叠。
“危城主说那些话的时候,明鬼宴上仍有不少人,”星临道,“恐怕他们也都听到了。”
云灼依然闭着眼睛,“恩。”
星临歪头看着云灼,“那是一群走南闯北的商人,流动性极强,不出三日,日沉阁主的真实面目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云公子不担心吗?”
云灼道:“事已至此,让他们传去。”
星临道:“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云灼半睁开眼,看向星临目光几分意味深长,沉默半晌,他才开口,“是真是假,对你来说都无所谓吧。”
星临一愣,惊异云灼竟能洞察他的目的,一时无言,在云灼半阖的视线里,他又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类并非觉察到事实,而是疲惫到这个程度还不忘试探他。
星临口是心非得十分熟练,“对我来说,当然有所谓,我也是日沉阁的人。”
云灼心情很好,不与他多计较,“他说的也不全是真的。”
“我确实是云归谷的人,但日沉阁却不是云归谷扶植起来的,它起初,根本不是个杀手组织。”云灼顿了一下,“你还记得扶木叫我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