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道增七+番外(319)
镇痛的药就在包裹里,但星临故意不用。
可云灼的忍痛能力也登峰造极,星临穿针引线缝合血肉,也只看见云灼滑进衣襟的汗水、咬紧的牙关和颤动的眼睫。
山洞中,只有柴火的噼啪声和云灼的呼吸声。
缝合伤口之后,又是一段洁白的绷带覆上,星临给云灼敷上镇痛的草药,又在他的腹部伤口绑了个大蝴蝶结,用膝盖撑着脑袋,开始收拾散落满地的伤药绷带。
“这么生气?” 云灼整理衣服,呼吸暴露了一些疼痛的气息。
“你在乎这个?”星临闷闷道。
云灼道:“坐以待毙下去,大家都会是同样下场,只是时间问题。不如殊死一搏。”
“死在这样的战场上,你就得偿所愿了,是吗?”星临抬眼直视着云灼,“最后做成一次自己想成为的人,这就是你给自己安排的人生结局,对吗?”
云灼看着星临,没有说话。
星临也看着云灼。
他的漠然本是佯作,此刻在云灼擅长的沉默中,却悄悄变质了,一阵真切的愤怒在他体内激荡。
“那我呢?”
像是能源冲击的后遗,星临眼眶隐隐泛红。
我这样珍视的东西,你就这么轻易地舍弃。我们走到这里,需要经历多少痛苦,我用尽了巧合,才这样重新站在你面前,你就这样不屑一顾。
别离开我。他想说。别丢下我。
但他只是红着眼眶咬着牙,语气不善道:“云灼,在我眼里,敢去死没什么了不起的,放弃是最容易不过的事。别让我看不起你。”
云灼似乎是笑了一下,转瞬即逝,也带着点一闪而过的不屑。
星临的话落在地上没人接,云灼依然不说话,而是偏移开了目光,火光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跃动,他的情绪又复杂成星临读不透的谜题,幽蓝色的情绪指标漂浮在他身侧,数值全部模棱两可成捉摸不清的心思。
星临越读越心烦,索性关闭了支配者的情绪指标读取面板。
他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激云灼那番话是不是说错了,因而适得其反让情况变得更糟。
他想讲讨巧的话缓和场面,可那不屑的笑意在他脑内反复重现,他的一根神经被激得凸凸直跳。
星临从未想过,自己也被气到口不择言的一天。
“在乎你的人,赶来这里,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是能预测到的吧?”星临道,“云阁主您加入这正义一战,日沉阁的诸位哪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你看不见他们日夜兼程的透支,却把自己的生命,随便交由那些不在乎你生死的人指挥,你是不是……有病?”
云灼默默地看着星临。
星临讨厌死了云灼这种面对矛盾一言不发的死德行。仿佛他可以自我消化一切负面情绪,从没必要说与他听。
他想过无数次如何改变云灼的向死意志:凭借他对自己的在意来引发他愧疚,或者用他对日沉阁大家的责任心来引发他的求生欲望,用冷漠激他,用恼怒刺他,全部没用。
回以他的,只有一潭死水般的沉默。
云灼眼里从容的沉静长久不散。对死的从容,对痛苦的沉静。他冷酷时候坚若磐石,此刻他的沉默显得无情起来。
星临的心越来越下沉。
“我没有违背我的誓言,”星临快要被这沉默压得崩溃,“云灼,我从不违背誓言。”“!山!与!氵!夕!”
就算时间逆转,身份倒置,所有的世事无常与人心易变中,我对你的心永恒不变。
“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星临抓住云灼的肩膀,把他看得深刻,“以后,我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你呢?”
你呢?
愿意为了我留下吗?
这么多生的砝码,在你心底那杆天秤里,压得过那一场场重大挫伤遗留下的死的欲望吗?
星临盯着云灼,一双泫然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摇摇欲坠。
他在有如实质的死寂里度秒如年,紧张出幻听,长久的沉默过去,原来云灼依然无动于衷。
沉默不知尽头,星临走投无路地笑了,他背光的眼眸晦暗不明。
“你如果心意已决,那我有千百种方法不顺你意。”星临语气淡淡,“我可以挑断你的手脚,切除你的舌头,但你放心,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你不会死。你只是再也离不开我。我会找到一个世人难找到的地方,和你一起活到你老死的那天。你知道的,我能做到。”
云灼终于开口:“恩,然后呢?”
他眼里有洞察的深邃,看得星临恼羞成怒。
他从未这样生气过,这一瞬间他真想掐死云灼。
他也真的上手了。
他手扣在云灼的脖颈上,口中发着狠,“我后悔了,要不我就顺了你的意,你不是想死吗?那由我来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