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道增七+番外(311)
年轻将军松手,无头躯体便倒了下来,倒在琴师身旁,脖颈断面汩汩而出的鲜血濡湿他的膝盖。年轻将军混不在意地,从手下那里接过藏室里的藏品,一张藏蓝色布帛在手里转了两个方向,他看了几眼,便随手扔进一旁的火盆里。
琴师被压得趴在地上。
那些辗转各地收来,珍藏多年的古老曲谱被火舌噬舔着化成灰烬,纷纷扬扬地窜上屋顶。
年轻将军把一部线装琴谱也扔进火盆,“你怎么什么破烂都往这里边收。”
屋内几位围猎者原是街头的地痞流氓,字怕是都没认全,一朝抛弃人性,凭无耻得势,就爱看体面人狗都不如的样子。
年轻将军接过啼哭不停的婴孩,“老来得子,恩?看不出来,好福气啊。”
琴师几乎是蠕动到年轻将军的脚下,抱住主宰性命的靴子,他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沾着嘴里的血在地上写。
他手哆哆嗦嗦,写得慢且笔画崎岖,但好在这几个字简单,年轻将军都认识——
——“我想加入。”
年轻将军挑起一边眉毛,“你想加入?加入我们狩猎军?”
围猎者们听了又一阵哄笑,一边笑着一边把女人往屋子的更里面拖,琴师用力地点头,血沫乱甩,他的上半张脸浮现出一种带痛楚的、夸张的感激笑容,下半张脸仍在无声惨叫。年轻将军提着的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但年轻将军也没烦躁,他认真起来,“你知道要加入我们,你首先要做什么吧?”他回头,给下级一个眼神。
下级围猎者心领神会,从身后拿出一个布裹丢在琴师面前。
布裹滚落在地,布散开,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是一根拇指的样子。那是一位虹使的断手。
“今天上午白灼的,凉了,不过还算新鲜。”年轻将军在琴师面前蹲身下来,将婴儿放在地上,伸手巴嘎一声将琴师的下颚复位,“这个人的烈虹不好,可以快速画糖人的烈虹,这杂技玩意儿,我猜你也不太想要吧。不过没关系,先攒着力量嘛,马上就有好的替换了。”
琴师瞪着那发白肿胀的断手愣神。
年轻将军耐心地等。
一位围猎者终于从藏室里找出一樽雕刻精美的白玉佛,捧着来给将军献宝,“头儿,这条街我带着兄弟们已经搜了好几回了,都快没什么好东西了,咱们还得在这儿耗多久。”
年轻将军道:“最肥的就在咱们嘴边,多久都得耗。”
耗死猎物是围猎者常用的狩猎手段。虽说都城内猎物储量即将告竭,可还有最肥美也最凶猛的猎物留在这里。围猎者舍不得走。日沉阁很强,天下人皆知的强。与围猎者人数众多的优势相反,日沉阁之强不在于人多,而在于那几个世家出身的顶级败类。
“几个败类挤在同一个狗窝里取暖,要是能把他们一锅端了,”年轻将军神情餍足,“暂且不用提那丧家犬云灼和残废扶木了。”他附耳到琴师的耳边,“天冬虽然是个病秧子,可到时候就算只能嘬她一口骨头渣,你就能在狩猎军内飞升三级。你就凑合这一顿,昂。”
年轻将军拿起断手,举到他嘴边,琴师抖若筛糠,紧闭着嘴。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跨越人性鸿沟,轻易抛弃做人的品格,而对于能吞食同类的人来说,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也都不算是做坏事。
“怎么?”年轻将军道,“下不了决心?”
将军的靴底很坚硬,他拥有烈虹叠加后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力道,靴底碾上琴师手指的时候,他告诉琴师:“要加入我们,就要忘记从前的自己,要有全新的开始。”
琴师的惨叫到最后与婴儿的哭声一起昏死过去,“废物。”将军扫兴地收回脚,对下级道:“把他带到日沉阁前面去。”他踢了踢脚边的婴儿,“还有这个。”
用平民做诱饵来猎捕同情心泛滥的虹使可谓是百试百灵,不知道对日沉阁那几个杀手来说有没有用。
此次没有太大收获,这几条街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供他们搜刮或者玩乐。将军和他的属下们带着没装满的包裹,和一大一小的人,就此结束这一天的光荣出战。
年轻将军刚刚一脚踏出门槛,一只灰白信鸽便落在他的肩头,他打开信鸽的信筒,一纸字条上带有爪痕印记,“暮水岛危,速速回援。”
他眉头一皱,回头向着屋内道:“先不用管这些了。”
一位围猎者还拖着昏迷的琴师,“头儿,那这个呢?”
年轻将军怒道:“扔了。赶紧撤!咱们要立刻回去!”
围猎者抬手一刀豁了琴师的胸膛,婴儿坠地没了声,年轻将军带着他的属下们速速离开了屋子,踏进同样狼藉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