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道增七+番外(216)
蓝血充盈有迹可循,能量充沛的缘由更是显而易见,就藏在云灼避而不答的神态里。
星临一口气喘不顺,“你给我喝了你的血对不对?”
云灼不答,只反手将机械心脏推回星临的胸腔,“以后别再说那种吓人的话,我不想听。”
金属封闭的同时,星临翻过云灼的手腕,血衣下掩盖一段雪白绷带,困缚着腕骨,随方才的动作又洇出几丝血色。
云灼的扇刃半开,落在两人身侧的干草中,扇面血迹层层叠叠,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最新鲜的一层该是云灼自己的。
星临现在喉咙中的铁锈味还残留,喉头滚动着云灼的受伤再失血,怎么咽都咽不干净。
艰涩吞咽着,他心口那团郁结愈发鼓涨,有压不住的火气陡然丛生,燃得他神情生冷,“我也不喜欢这样。”
他抬眼看着云灼,“我更讨厌这样!”
“你知道吗?扶木其实是因我而死。叶述安从那时就开始想要击杀我了,鹿渊书院发生的一切我都讨厌,你为我而中箭,一场混战里扶木因我而被误杀,现在,婆婆又为了……”
距离不远,流萤沉睡中紧皱的眉仍显悲戚,星临看得一清二楚。
他满手掏心过后的蓝血掩住了面,气焰嚣张转瞬间变成失神轻声,“我从来不想为了被接纳而成为人,我本来没有生命,你们又为什么要赋予我生命的重量。”
死亡对他本没有意义,现在,一身机械骨骼是叠加两条人命之后才修复依旧,又怎样在刀光剑影里继续孑然一身。
一路走到这里,爱意不知所起,仇恨烧红眼眶,遗憾空落,负罪沉重,这世间千百种炽烈与微妙难言,他哪能永远一尘不染,永远崭新如初,永远所向披靡。
“我讨厌这样,”星临头越垂越低,越重复越切齿,“我讨厌死这样了。我要杀了叶述安和寒决明,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云灼只沉静地听他说,由着星临额头抵在自己的肩,“寒决明已经死了。”
“那就还有叶述安。”星临闷声道,“如果我最后杀了他,你会生气吗?”
云灼沉默半晌,道:“继任大典上的一切都太巧合了,蓝血谣言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茶杯中的毒素该是计谋中的一环,若不是毒性被偶然提前催发,继任大典上,我该是无论如何也接不到下坠的你。”
星临道:“所以?”
云灼道:“所以七日后恰逢蓝茄花宴,届时砾城往来宾客众多,不妨借由此次机会,去查证一番。”
星临放下掩面的手,“你不再相信叶述安了吗?”
云灼垂眸,敛住潜藏已久的挣扎与茫然,“……我不知道。”
星临听他语气,转了话题,道:“那天冬和流萤会一同前去吗?”
云灼转头看了眼角落,流萤紧蹙的眉头与天冬怀抱的焦黑颅骨,一场典礼暴死两位老者,相依为命的执念与等待已久的故人,“她们恐怕是再想不过。”
“那事情便简单多了。”星临道,“那些无法解释的蛛丝马迹也不必解释了,一面之词也没有说服力,我们直接去看。”
这次一定要抢在叶述安之前出手。
这样的角度,云灼视线所及之处,星临后颈的黑色条形印记又清晰可见。
“你以前……叫什么?”云灼道。
星临在阴影中睁着双眼,眸底幽蓝轻转,“我以前没有名字,只有型号,是个类似于代号的称呼。”
云灼抬手覆在那印记上,“叫做什么?”
“SPE,1437。”星临道。
云灼道:“前半句确实不曾听闻。”
“那个世界的语言。我其实不像偃人,偃人本质还是人,我更像是技艺进展之后的木傀儡,无生命的材料铸就而成。”星临复述过往时感觉已经渺远,无机质的冰冷却仍在回归。
“不是说云归谷常年看不到星星吗?我已经看腻了。我以前就是专门探索它们的工具,星空探索者,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星临程序化地笑笑,“然后有一天,很走运地在群星之间坠毁,我便偶然坠进了这个世界。”
这样的解释,竟是与叶述安最初的那句天星降临相当契合。
云灼感觉在听匪夷所思的神迹,“那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星临神色平静,“一四三七,是那类语言中的暗语。”
是设计者的复古心意,一句人尽皆知的暗语。
“意思是,我永远爱你。”
云灼每次一听到星临提及带有永恒意味的词语,心中便有种矛盾感。这世间哪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不朽,但它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相信怀中人。
“大言不惭。”云灼侧开视线。
“爱暂且算我大言不惭。”星临道。